方乙抬手摸着胡须:“为师想些什么,你个小丫头能不知道?”
闻言悯生乐了:“既如此,那徒儿猜猜,嗯……师尊在想上天神界和大哥?”
方乙“哼”了一声,随即叹了口气,问道:“这芸生择一是魔帝为你建的?”
悯生抬手挠了挠头:“算……是吧。”
方乙又“哼”了一声:“这么些年,为师都看开了,想着你既然无命定之人便没有吧,你是天界的小公主,天上地下你想要的什么得不到?为师还想着趁着天劫尚未来临之前,能陪着你就多陪着你,没想到到最后你偏偏寻了魔帝。”
悯生微微笑着:“偏偏就让徒儿遇上了,没办法。”
方乙转眸看着悯生:“跟为师说实话,魔帝待你好吗?”
悯生也转眸看着方乙,眼中是星星点点的光:“挺好的,师尊不是都看到了?”
方乙又看向湖面,沉默良久,才道:“唉,为师活了这么久,该看开的都看开了。只要你愿意,为师都高兴。”
悯生低头笑了笑,继而开口道:“师尊放心,境一总是能给我直面困难的信心和勇气,他……于我而言永远都是最可靠的人和最最坚实的后盾。”
方乙摸着胡子,轻轻笑了笑。
悯生的视线落在水波荡漾的湖面上,轻声说:“师尊,在这场劫难面前,天界只有我。说实话,我特别害怕,害怕救不了天界,救不了天下苍生。可是只要我一想到境一在我身边,听到他对我说别怕,我竟然就真的不怕了。我无条件的相信他,相信他能化险为夷,帮助天界,拯救苍生。”
“他做到了。”方乙摸着胡子。
“是啊,”悯生笑着:“他做到了。”
他是蔽日天魔,千古一魔,无师自通。
他是境一,她的无忆。
这边的境一看到那边的师徒二人聊的不亦乐乎,于是便转身往银杏树林走去。
谁知刚一拐过墙角,他就好死不死尴不尴尬地撞见了……
纪尧搂着思苑俯身吻了他。
……
境一堪堪顿住脚步,饶是他蔽日天魔见过世面无数,还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
“……!!!”思苑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猛地推开纪尧,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什么:“你!!!”
纪尧也是愣神,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我……”
思苑红着脸喘着气,瞪了他半晌,忽然转身跑开了。
纪尧仍旧愣在原地,看着思苑离开的背影不知所措,但更令他窒息的是……他突然看见了站在墙角的境一。
天!这里有没有地缝?!
“大……大……大师兄?!”
“……”失算了,忘了跑了。索性,境一迈开腿朝纪尧走了过去。
“……”纪尧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大师兄,您……您都看到了?”
境一一双古潭无波的眸子看向纪尧:“嗯。”
“我……”纪尧更加不住所错了:“方才……我……”
“慌什么?”境一见他的样子,嗤笑一声:“你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可……可是这……罔顾常伦违背世俗啊……”
闻言境一就笑了:“常伦是什么东西?世俗又是什么东西?你生而为神,竟被所谓世俗限制于此?”
纪尧不安地咬着嘴唇,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境一:“大师兄不会觉得……恶心吗?”
境一挑眉:“你今年年岁几何?”
“……五百又二。”
境一点点头:“活了五百年,放在人界已经轮回了五世,眼界还这般狭窄。”
“……”纪尧低着头,心里生出一丝羞愧。
“好好跟你师尊学学。”境一瞥了他一眼,转身往银杏树林深处走去,边走边道:“你只是心悦一个人而已,这并没有错,喜欢便喜欢了,对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厮守,毕竟你也不清楚自己哪天就活不成了不是?”
有那么一瞬间,纪尧迷茫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他定定地看着境一远去的背影,半晌,才高声行礼:“恭送师兄。”
境一慢慢朝树林深处的瀑布旁踱步,静静地欣赏着漫山的黄灿灿的银杏叶,他在想悯生,在想他们的初见。
水帘似乎从天而降,波流汹涌,水花四溅。
水帘前,一袭白色道袍的道士正静静立在那里。
境一定睛一看,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师真道长。”
师真缓缓转过身,她早就感受到境一的存在,朝境一微微福身:“魔帝大人。”
境一点头:“道长为何一人在此?”
师真微微一笑道:“这芸生择一景色甚好,灵气汹涌,实乃修炼圣地。老身想来观观这景。”
闻言境一也轻笑着,开口道:“说起来,本帝尚未感谢此次道长出手相助之恩。”
“魔帝客气了,”师真微微福身:“此番天界有难,魔帝大人肯放下神魔恩怨出手相助,是天界和天下苍生该要感谢您。”
“道长言重了,此番完全是看在帝姬的面子上,与神魔恩怨无关。”
师真笑了笑,转身继续看着瀑布。
沉吟片刻,师真道:“魔帝有没有想过您与帝姬……神魔殊途。”
“是神魔殊途,”境一不否认:“但殊途同归,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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