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悯生直觉一股热意涌上眼眶,她赶忙回过头,咬紧下唇。
“星君既然觉得自己是冤枉的,不妨说说,到底何处冤枉你了?”
司命往地上吐了一口鲜血,因为被绑着,也不能擦拭满脸的血渍。
悯生忽然觉得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司命有些可怜,甚至想找人帮他擦一擦满脸的血渍。
孟玉看着悯生,忽然开口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悯生有些惊讶,看向孟玉,笑了笑。
司命咬牙切齿了一阵,看了境一一眼,收回目光道:“第一,是这个凡人先找的我,是他在神像前祈愿,让我保他考上状元,他愿意给我供奉一辈子香火。第二,我没有威胁他,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一介凡人满口谎话,栽赃污蔑,恶心至极。”
“我就说 ,”悯生看向吴泽林:“堂堂天神,怎么会无缘无故找上你?”
“我……我我没有!他胡说的,我没有找他!”吴泽林嘴上这么说,可眼神却四处闪躲,避开悯生。
对于他,悯生知晓该怎么对付,她拔出思苑的剑,一个转身把剑抵在吴泽林的脖子上:“我奉劝你最好说实话,这里的人,随便一个都能让你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吴泽林瑟缩了一下,看着悯生哆哆嗦嗦道:“你……你是天神!你不能杀凡人!你们都不能!”
哟呵,学聪明了。
悯生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收回剑:“我们?你说的我们,包括这位吗?”悯生示意吴泽林看向境一:“好心提醒你一句哦,他可不是天神,他要杀谁,我们可不敢阻拦。”
吴泽林不争气地浑身颤抖了一下。
“所以,痛快点,说实话。”
吴泽林垂下眸,眼神慌乱无比,堪堪跪在地上道:“是……是我求的他,我听说司命星君很灵验,便捐了大笔钱财,向他祈愿。”
“当年你只是一介书生,如何来的那一大笔钱财?”
“……”吴泽林垂下眸:“我……偷的。”
悯生皱眉:“偷谁的?”
“有和我一起赶考的同窗,还有我……夜里进别人家偷得,珠宝店首饰店,老人妇女的荷包,我都偷过。”
悯生放在袖子里的手指蜷了又伸:“就为了……捐香火?”
“也不是,开始是因为穷,没饭吃,从小地方来到京城这样繁华的地方,我……很羡慕也很不甘。”
“有何不甘?”
“不甘命运,我不懂,为何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有的人出身就是天之骄子,而有的人生来就卑微如草芥,而我恰恰是后者。”
说到这里,吴泽林突然有一丝释然,也不害怕了。
“不甘为何有人生来就智慧超凡,天资过人,书一读就会,看一遍就能记住。而有的人拼了命的努力,也记不住一篇文章,读不懂书中的含义,博览群书却只能写出普普通通的文章,我不懂为何?”
“上天太不公平了,财富,智慧,容貌我生来就一样都没有,就算坐上丞相之位,我也想不出好的治国之道。被世人唾弃,被国民指着脊梁骨漫骂。”
“你真的想了吗?”蔡元突然开口道:“我看你成日只会听曲喝茶逛青楼,哪来的闲工夫好好思考治国之道?!被骂?活该你自找的!没有天赋?没有天赋就不要走这条路,难道那些没有考上状元没有读过书的人都活不下去了吗?不公平?何为公平?你就知道那些天之骄子就一生顺利如鱼得水如日中天?难道他们就没有努力吗?他们就活的轻松吗?穷得没饭吃就是你偷别人钱财的借口?说的好像理所应当一样。那不是别人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财吗?原野国穷人千千万,难道他们都跟你一样靠偷别人钱财度日?跟你一样千方百计不所不用其极的达到自己的目的?是,你被改了命数当上状元,从此仕途坦荡春风得意,那你有想过被你偷换考卷的人吗?别人辛辛苦苦寒窗苦读,到头来一切辛苦付诸东流,果实被别人霸占了去,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场,这就叫公平吗?!”
蔡元一番即兴演讲结束,悯生忍不住为他鼓掌:“说得好。”
思苑和纪尧也跟着鼓掌。
子墨赞赏地点点头,用扇子敲击着手掌,也算是鼓了掌。
吴泽林冷笑了一声:“公平啊,有什么不公平的?凭什么他有样貌,有天赋,而我却什么都没有?!他妒火攻心瘫痪在床是他自己没用,又与我何干?!”
“丞相,”悯生冷声道:“我很同情你的不公,但这并不是你做错事的理由,也不应该成为你自私的借口。”
“哈哈哈……我做错事?我做错什么了?若不是你们天神自私自利唯利是图,就凭我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天神?这样的天神凭什么拥有无尽寿命和数不清的财富?!”
悯生双手握紧拳头道:“天神有错天界自会惩罚,一人之过不代表千万人之过。”
“就是,你少以偏概全!”思苑不服气,从纪尧身后蹿了出来。
纪尧毫不留情地捂住他的嘴巴,又把他拉了回去:“你闭嘴。”
“你做错什么了?!”蔡元狠狠地瞪着吴泽林:“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嗯?老国主驾崩,新登基的小皇帝尚且年幼,原野国境内发生洪涝旱灾你怎么处理的?祁阳城的瘟疫你又是怎么处理的?是不是你听不进别人的意见,非要固执己见,解决方案漏洞百出毫无作用?甚至视国民如草芥,说杀就杀,说放弃就放弃!!”说着蔡元一把将吴泽林提起来:“想不出好的治国之道?你当文武百官是什么?是你自私自利,□□武断,舍不得你的丞相之位,又觉得别人出了好主意自己颜面无存,昏庸无能,愚蠢至极!到头来还叫苦连连,怨命运,怪天神,你怎么不睁开你那狗眼睛好好看看,到底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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