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叔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眼睛的颜色有些发红,他问我:“那你想记得吗,还是让叔叔帮你忘了?”
“暮叔,”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暮叔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怎么了?”
暮夜眼睛里的颜色忽然间的褪去,咳了几声才能开口说话:“叔叔病了。”
“那能好吗?”
“能吧。”暮叔艰涩的扯了扯嘴角。
我虽然比一般的孩子聪明,却也只有八岁,当时并不能瞧出那个表情下转瞬即逝的悲哀。
我开心了不少,和暮叔聊了几句就准备回家了,可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带着迟疑和试探:“小宇,如果……如果暮叔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可以帮我保护赳赳吗?”
“当然会了!”我想都没想:“你是要去养病吗,放心吧暮叔,我一定会帮你护好赳赳的。”
暮叔朝我笑了笑:“可以的小子,那些东西没白让你吃了。”
临走时我还回了一下头,这个完美的男人就那么坐在木椅上抬头闭着眼睛,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像是睡着了。
三个月之后,暮叔不在了。
赳赳和我弟年纪太小,只以为暮叔去了很远的地方,可我却已经懂得了什么是人死不能复生。
那些日子,我总怕赳赳出事,放了学就去她家看她,我弟和赳赳在一个幼儿园,我也嘱咐他多护着点赳赳。
不过不用我说我弟也会这么办的,他比我还喜欢赳赳。
快要到年节了,老师把我们留在学校排练文艺表演,等我晚上回家的时候,家里大乱了。
准确来说是整个小区相熟的邻居都出动了。
因为赳赳不见了。
我们找了好几天,警察也把搜索范围扩大到了我们小区附近的海滩那,所有人的希望随着一天又一天的过去被消耗殆尽了。
静姨奔溃了,昏倒在了找寻赳赳的路上,小飞也已经哭了好几天,他说那天他就是回家拿个篮球的功夫,赳赳就不见了,他很后悔,不吃饭不睡觉抱着赳赳的小木马坐在她家楼下的台阶那等,边等边哭。
我没有闲工夫哭,我要找赳赳,我相信赳赳不会出事的,但这已经是她失踪的第六天了。
在从赳赳幼儿园回家的路上,我碰到了赳赳的一个朋友,那个叫做白慕青的小女孩。
平常她见到我就会主动凑过来,可今天却躲得远远的,我直觉她有秘密,往前跑了几步拦住了她。
“你有没有见过赳赳?”我已经急的不想再和她废话了。
“没……没见过。”白慕青垂下头看着自己崭新的小裙子,声音有点小。
她在说谎。
我当下思维无比的清晰,关于赳赳的事,我如今都很敏感。
“哦。”她说完我扭头就走。
可白慕青却忽然追上我:“小宇哥哥,你去哪?”
“我去找赳赳。”
“你去找她做什么,她有什么好找的!”
我忽然停下了脚步,审视的看着她闪躲又貌似不快的表情。
原来她不喜欢赳赳啊,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不喜欢赳赳的人,真是稀奇!
见我不说话一直看着她,白慕青期待的抬起头看我:“小宇哥哥,你别去找她了,陪我玩吧,我家里有很多玩具,我还很听话。”
我牵起她的手,朝她笑笑:“好,哥哥送你回家,陪你玩。”
在陪白慕青玩了半个多小时洋娃娃变装后,她在无意间问出我是喜欢她多一点还是喜欢赳赳多一点。
说实话,我当时心里泛着一股子恶心,却还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当然是更喜欢你了,熊赳赳是个很奇怪的人。”
“所以你不喜欢她对吧。”白慕青貌似有些期待。
我看着她的眼睛顿了两秒:“当然不喜欢,我其实很讨厌她,有一次她差点骗着我弟跳了楼,她人很坏。”
“对吧,她人很坏,所以她该死!”白慕青毫无防备的说道,开心的像是个没有心机的孩子。
不,她就是个孩子,却心肠歹毒。
我攥紧暗暗发抖的手:“……对,她该死。”
白慕青笑的更灿烂了,从地毯上爬起来凑到我身边,小声说:“小宇哥哥,你放心,她很快就会死的。”
“真的?”我眼眶子都有些热了:“那你偷偷告诉哥哥为什么?”
她附在我耳边说了些悄悄话,说完很是期待的趴在我肩膀上求表扬,我看着她的脸,忽然用尽全身力气把她推倒在地。
然后起身疯了一样往小区后面那座封锁了很久的山上跑。
赳赳你等等哥哥,哥哥马上就来救你了!
后山几个月前被人买下来开发,早就封路了,所以我们和警察没去那里搜寻,谁能想到两个小女孩会偷偷爬上荒山哪。
一月份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呵气成冰的状态,可我跑到教堂的时候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那座废弃的教堂是铁质的大门,门上有着积年累月沉淀下的斑驳,我开门拴的手在不停的抖,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抖了起来。
“……赳赳,赳赳你能听到哥哥说话吗?”
带着铁锈的门栓终于被我拽开,厚重铁门推开的那一刹那,我呼吸都跟着暂停了。
眼前的情景打破了我这那个年纪可以承受住的认知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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