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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页
    “没爹娘养的孩子,脑子都不好哈哈。”
    “……”
    周子息倒是不在意,因为他专心吃饭压根没注意后边的谈话。
    秋朗抹了把嘴,转身走去,一脚把说坏话的孩子们饭桌踹翻,跟他们打起来。
    忍一忍?忍个屁!
    周子息看了眼打架的秋朗,又转回头去,继续吃饭,等吃完了才去帮忙。
    凡事都得吃完饭再说。
    按照秋朗的脾气,低调做事是不行的,有谁敢说周子息是傻子或者孤儿,都得挨他一顿揍。
    两人在武院努力学习,除了平日跟关系不好的学生们吵嘴打架外,也算安安分分。
    周子息在武院学到了很多东西,脑子里思考的问题也多了起来,他开始变得沉静,明亮纯净的眼眸也多了几分深思。
    在武院的三年时间里,他成长得很快,似乎把从前几年缺失的东西都补回来了。
    周子息爱待在武院的藏书阁里,只有秋朗能找到他,还能在他看书的时候在旁边碎碎念不被打。
    “你还忙着异想天开呢?”少年靠着椅背双手枕在脑后,双脚搭在桌上懒散地摇晃着,“地鬼变成人,从未有过的事,也不可能。”
    “你不如想想怎么把人变成地鬼。”
    周子息坐在阳光下翻着书页,低声道:“你没有想做的事吗?”
    “有啊。”秋朗轻抬下巴,“活着。”
    周子息抬头看他,秋朗眯着眼:“我无时无刻都在为这一个愿望努力。”
    “秋朗。”周子息认真道,“你真的很爱讲大道理。”
    秋朗:“……”
    他抹了把脸,茫然道:“有吗?”
    还不自知。
    *
    最初只是为了活着。
    可想要在这世界活下去,对地鬼来说有些艰难。
    周子息因为过于信任他的老师,研究地鬼如何变成人的事也没有隐瞒,老师却从他的行为中察觉出微妙的不对劲,渐渐地心生戒备,甚至试探。
    老师给了他一杯毒水,周子息毫无所觉地喝了。
    看着死而复生的学生,老师痛心疾首,悔恨又愤怒,认为自己这三年来的真心相待都被狡猾的地鬼所欺骗。
    面对心中尊敬的老师的杀招,周子息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他也不可能想到老师会以毒水试探自己。
    万一他不是地鬼,没法复活呢?
    不,在决定以毒水试探的那瞬间,老师就已经认定他是地鬼了吧。
    周子息没能与老师动手,重伤倒地,被赶来的武监盟监察使困住。
    在这天夜里,他余光瞥见的是老师对他失望至极的脸,和决然转身的背影。
    秋朗没能来救他,因为周子息地鬼身份被暴露,导致他之前被武监盟追杀的事也暴露,自身难保。
    周子息被关在武监盟分部牢狱中,因为地鬼的特殊,监察使们杀不死他,只能困住。
    先让地鬼处于濒死状态,没有能力逃脱,算着时间等他死后复活的瞬间,又碾碎他的四肢,剥夺行动力,再次进入濒死状态,如此反复。
    周子息被带走的第一天还会想,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老师如此失望?
    他是地鬼,他天生与老师等人不同,可他已经很努力的在想办法改变了啊!
    我也想变得像老师一样,成为像老师一样的人啊!
    难道这也是错的吗?
    很快他就没时间去思考这些。
    被折断手脚的剧痛让他根本没精力多想,星脉力量被封印,全身都被碾碎,只能狼狈屈辱地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地鬼痛苦地哀嚎惨叫落在监察使等人耳中还觉得吵闹,抱怨着要每天按时来打断这家伙的手脚很麻烦。
    周子息被关在封印力量的法阵中,一次次死去又复活。
    为了不那么无聊,监察使们会给自己找乐子,讨论着让地鬼怎么死才有趣,各种奇怪的、痛苦的死法,毫无心理负担地在这个被当做怪物的少年身上试验。
    他又不是人。
    人们是这么想的,所以理直气壮。
    武监盟不可能抓到一个地鬼就送走,都是凑到某个数量后再一起押送去处理他们的地方。
    平时压力大,想要发泄的监察使们会拿着棍子来狠狠敲打地鬼出气,也有部分监察使为了赚点小钱,给那些喜欢猎奇事物的有钱人开后门,让他们也来体验一番虐杀地鬼的乐趣。
    这牢里关了两只地鬼。
    周子息没见过关在隔壁的地鬼,却能从惨叫和监察使的谈话中知晓是个女孩。
    那女孩似乎被折磨的脑子出了问题,有时只会哭喊求饶,有时却会破口大骂。
    周子息不知道在这昏暗阴沉的地牢中待了多久,每一次死亡后都觉得时间被拉长似已经过了四五十年。
    山夫一家和武院老师在他的记忆中变得遥远,变得深刻的则是每一次睁开眼都能看见的监察使和戴着面具来虐杀地鬼的体验者。
    他们丑陋、刻薄、残忍,他们也是人,这就是你想成为的‘人’吗?
    我到底做了什么需要被如此对待?
    你们又凭什么?
    周子息睁开血粼粼的眼,余光中有随着灯火摇晃的影子。
    ——要杀了他们吗?
    周子息喉头微动。
    那影子摇晃着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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