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料撕扯的声音响在周逸耳边,他甚至都没想过有一天这昂贵的衣料会被人徒手撕扯开,涌向他的人太多,数不清,他们目标明确,就是要扒掉他身上每一件衣物,为了能吃到一块薄饼。
周逸已经跑了很久,但还是被追到了。
他倒下时也没有放弃挣扎,对凑近他跟前的人下了狠手,利用双脚的铁链勒断一人的脖子。
可被勒断脖子的人却在没一会后忽然活过来,继续扒拉着他的衣物。
周逸看呆了,这瞬间的呆滞让其他人钻了空子,奴隶们抓住他的四肢,死死按着他的胳膊和膝盖,将他的头摁倒在地面,脸皮被灼烧,灼热的气息冲击着他的眼球,让他忍不住闭上眼。
高处的汪庚等人看得哈哈大笑。
周逸这身昂贵精致的衣物被撕碎拿走,奴隶们朝沙河边疯跑,路上又被别的奴隶袭击抢走衣物去换取食物。
脸上有灼烧疤痕的男奴隶问女奴隶:“你要吗?”
女奴隶摇摇头。
男奴隶切了声,上去拦截了其中一名抢得衣物的奴隶后去换了肉馅薄饼。
属于奴隶们的喧闹散去,监工等人的大笑声就越发明显刺耳。
周逸浑身赤裸地倒在上,有血流进眼里,他抬手揉了下额角,抬眼时能察觉到四方看向他的目光,各种各样都有。
最初降临在他心中的,是愤怒。
因为他拥有的道德礼仪廉耻,随之而来的是尴尬,羞愤,耻辱。
以及一些刚刚冒头的怨恨。
第63章
此时此刻周逸过不去心里那个坎,赤着身躯走一步都无比艰难,别说他现在是个大男子,就算是幼儿时期也没有如此赤身裸体过。
周围那么多人,抛开部分没有道德羞耻的奴隶不说,那些监工、鼓楼上的守卫、天坑边缘大笑的人们,通通带着明确的审视与嘲笑对此时的他进行羞辱。
周逸艰难地走出炎热的地面到沙河附近,奴隶们都在忙着吃东西,他放任自己倒在地上装死。
他没有衣服了,那只有一个办法,去抢别人的。
总要有一个人因为没有衣服穿而赤身裸体。
可主动做伤害别人的事和被动去做伤害别人的事心态完全不同。
就如之前遭受奴隶撕扯衣物攻击时周逸能毫不犹豫地拧断一人脖子,可要他主动去抢别人的衣服,让这个人变得跟他现在一样,却并非立马就能做到的事。
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心中会犹豫、纠结。
因为他受过的教育拥有的思想道德在束缚着他。
周逸倒在地上听监工们大笑的声音越来越远,拧着眉头视线越过那些吃完东西后就沉默地靠着巨树休息的奴隶。
这里面竟然有地鬼。
能死而复生,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地鬼之间还能终结彼此,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忍受折磨?
可他想想其他不是地鬼的人,心中打了个冷颤,如果能活着,没有人会想死。
就算遭受如此屈辱,他不也想着忍一忍,忍到能够出去的那天。
*
天坑边缘的看台上汪庚笑够了,从果盘里抓了个橘子剥着,橘皮扔给跪在旁边的奴隶,奴隶低头感谢后将橘皮吃下。
“咱们的小少主这会肯定特别委屈,要是有个好心人给他一件衣裳穿,心里必定是感激不尽,许诺出去后给他黄金珠宝。”
汪庚感叹道,“这种好机会,其他人可要把握住啊,去把猪奴叫过来,问他愿不愿意要这小少主给的黄金珠宝,跟这小少主交个朋友。”
石当点着头退下,传话下去将陈昼带过来。
周逸瞥见下到天坑来的人,随着他们看去,这帮人目标明确,直奔角落里一个人待着的陈昼,将他带走。
这家伙果然有些特殊。
又是修者,说不定跟钟安期还认识……他思绪到这忽然卡顿又突然连接,惊讶地睁大了眼。
联想到他听到钟安期与神秘人的对话,这家伙该不会就是北斗真正的大师兄陈昼吧?
*
陈昼被带到看台跪下,听汪庚说:“我告诉你,下边刚被扒光衣服那位,是周氏商会的少主,跟你这样的人一样,又不一样。人家周氏在西边可是地头蛇,你呢,北边太远了,又只剩一帮老弱病残,风光的日子早过去了。”
他低着头沉默着,任由汪庚自说自话。
“听说前些日子那南边的少主大婚,可热闹了,就是还听说那新娘子,跟你们北斗一个弟子长得一模一样,你听听,是不是想到你师妹了?”汪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早说过的,你跟那位少主比不得,那位少主是你这师妹的心上人,人家肯定选他不选你。”
“要不然怎么到了门口也不进来带你走?也不传信回去让你师门的人来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人家去南雀当少主夫人,不要你这个师兄了!”
汪庚说得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赔笑。
跪在下边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
他太安静,安静得让汪庚觉得非常无趣,朝他扔了瓣橘子说:“我还以为你能撑多久,也就这样,让人失望,看见今天这小少主的遭遇是不是想起当初?来说说,你是不是觉得很痛快,终于有人跟你遭遇一样的事,是不是觉得很高兴,很解气,以后受欺负的人终于不是我了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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