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雪亮刀刃与漆黑到似乎能吞噬一切光芒的长剑相击,发出厚重刺耳声响,无形震波震荡开,四周迷雾颤动。
二人交手不过一瞬,很快又退开。万鹤笙原本站立的被剑芒切割得零零碎碎,迷雾半天才重新聚成一团。男子所在之处同样被斩开巨大一道沟壑,只不过万鹤笙觉得那一击好似砍进了棉花里,不似落在实处。
二人眼神短暂地交汇一瞬。
“你一直在隐藏?”
“是。”
万鹤笙身上的息再不受压制,一点点攀升。她修的道很特殊,特殊到男子根本看不清她身上的力量归属,不像灵力,也不像魔,好似两者糅杂在一起又多了些什么,又好像两者都不是。
她心中仍有算计,白皙清透的面庞上却一片诚挚:“与我堂堂正正比上一场,败者自认罚。”
魔神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低沉有些沙哑的声音因着大笑也豪放不少:“自然,我很久没有对手了。”
他的剑几乎不出鞘,其他人也不需要他动用剑,哪怕是人族中天下第一的那位剑修,他也自信,不用剑就可将他拿下。
长剑直直迎上去,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却威势极大,又有千变万化无法预估的后招,随时可化攻为守。但以他的性格是不屑一味防守的,锋锐无比的宝剑淬炼了他的血,更加嗜血,无坚不摧,连带着周围笼罩的白茫茫迷雾都被绞碎。
万鹤笙的攻势同样袭来。
一人多高的长柄巨镰并不方便操纵,甚至比剑还要难些,可在她掌中却轻巧如无物,臂向下压,抬肘侧腰借势划出半圆如弯月的冷冽刀芒,她参悟了不少空间的奥秘,刀芒所到处,虚空破碎,露出外界一点点破碎的光点。
令人毫不怀疑,她这把刀,真的能斩破天地。
刀光剑芒击在一起,发出刺目的光,几乎能灼烧人眼,剧烈爆炸声响起,瞬间又湮灭在迷雾的吞噬中,迷雾大片大片消失,又不断从其他处填补上。
两位都没有因为一击而停止,而是接连不断地出招,他们毫不留手,将自己的力量完完全全释放出来,相击处锵锵作响,每一击都震得周遭震动,迷雾大块大块破碎。
他们都明白,天下至尊者只能有一个。要么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要么,就是死——称臣?比死还难受。
原魔神越打越心惊,他重攻势几乎不防御,对方亦如此,他们速度几乎一般快,不过几息间就能对上数百招,刀剑相击之声连成了片,已听不出原本音色,只有一片漫长的、令人牙酸的莫名声响。
他们身上都带了血迹,每一次招式变幻都会被击中部分,有些在他们肉身上留下了痕迹,点点血液飞溅出去,迷雾缓缓吞噬,不知落在了何处。
“砰!”
又是一次毫不留手的重击,两道身影交错在一起,兵戈相击处,力量疯狂往各自武器上涌动,息节节攀升,吹拂的各自衣摆也瑟瑟作响。
谁也不让谁。
两座火山撞在一块儿,又毫不掩饰要喷发的岩浆,终于爆发的一瞬间,两道身影都噔噔噔往后倒退数十步,唇角溢出鲜血。
他们都使用了杀招,可都没能致对方于死地。
万鹤笙看起来伤得更重些。男子不过唇角溢血,她却忍了又忍,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撑着刀柄,站起身。
“你还要打?”一柄剑落在万鹤笙脖颈旁。
万鹤笙闪身离开,下一瞬她已经出现在男子身侧,巨大镰刀的弯刃落在对方肩头用力向下劈,后者同样闪开,于是往下劈落的攻势又变成了横扫。
“自然。”
比方才更加凶狠、更加惨烈的招式使出,若非这片天地将他们困在虚无空间内,恐怕外界任何一个洲都经不起他们这样折腾,甚至连山头都要削巨坑。
灵光神芒交错纵横,又有混沌迷雾在旁涌动,人间的修士和魔族不会知道,在这无人处,发生着一场关乎他们种族命运的战斗。
也不会有人知道。
又是一次近距离交手,万鹤笙伤得更重了。
她最大的缺陷是,自己的肉身不如对方。魔神大部分肉身找齐,多年淬炼。而万鹤笙投了人胎,人类的肉身是不如魔族强悍的,即便她花费几百年去打磨,也比不上这位曾经的魔族至尊者。
时间与空间都非真实存在的小小位面,他们只能凭感觉去衡量这次决斗的时间,算得上“很久”。
又过了一个“很久”,两道身影再一次交错。
弯弯的刀刃横在对方后腰,紧贴着,只要一拉,对方就会上下分离。
长剑抵在万鹤笙心口,刺进去,她便会死亡。
“还要打吗?”
男子从未如此狼狈过,身上简单的长袍已经碎得不成样子,长发凌乱,满身都是血迹,他本该愤怒的可这时候却觉得一阵畅快他很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打过一场了。
也为此,他原本决定将万鹤笙处死,这会儿又觉得,将她留下来做个对手,时不时打一场也不错?
他对真正的对手,向来都是尊重的。
打败一个强大的对手,远比征服那些孱弱无用的人类要来得爽快得多。
“再不认输,我就杀了你。”男子说道,长剑刺进半分,还差一点,就能洞穿那颗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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