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人族,他们接连败退,顽强抵抗者有,愿意求饶的也不少,可都死在了魔兵的铁骑下。
魔族一统天下,大肆屠杀人类……哪怕当时人类组成了联盟,联盟首领已经投降,可他们依旧要赶尽杀绝。
钟长岭恍恍惚惚看完了不少画面,突然惊觉——为什么这些画面里,没有巫族?
而且……那些人真的投降了吗?他们放弃了?
和以往自己接触到的截然相反的事实,令他神情恍惚。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不知不觉间,他的身形慢慢化成原型,漆黑麟甲布满全身,不知名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入,强行挤入经脉。同样挤入的还有越来越多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恍惚间,他听到有人问自己什么问题,下意识回答了。
高台,三座石像中,最左边那具忽然亮起了些许光芒,流光溢彩,在漆黑海底中分外明显。
一众巫族人连同巫族长老亢奋不已,他们歌唱的声音更加嘹亮,跪拜后又起身时跳的舞蹈更加卖力,渴望着那座石像能够真正显灵。孰料,光亮慢慢消退,从四肢逐渐集中到手中托着的一卷书册上,璀璨耀眼。
那团光芒慢慢飘下,穿过巫族长老激动中要捞取的手掌,慢慢飘进化为原型后昏过去的少年眉心。
地面那团蜷缩在一起的黑色影子,身上鳞甲一点点褪白,又慢慢落下,鳞片化为光点消失了,表皮露出原本的肤色。他的身型慢慢变得结实,待光芒完全消散后,原本的少年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青年男人。
本不过是一场祭祀,可他们心中高高在上的神,却会赐福一个血脉肮脏的杂种?
大长老握着权杖的手背绷得死紧。
巫族本就性格暴戾,除了听从魔族和长辈的话,根本不可能顺从。他阴冷地瞪了眼昏迷过去的青年,即便闭着眼睛,也能看出他长得和其余巫族不一样。
“把他带下去。”
权杖一指,阴冷似蛇般湿滑黏腻的声音从口中发出。跟在钟长岭身后的一对男女点点头,一人抓住他一只手往回拖。
石像光芒散尽,重归冷寂,无论他们如何唱起颂歌,如何舞蹈,都不能再让它亮起,只得放弃。
神啊……请不要抛弃你的奴仆……
大长老泪流满面,仰头看去。正中石像威严肃穆,左边那座骨架纤细些,微微垂眼,似乎目露慈悲。
钟长岭陷入了漫长的沉睡。
他们所在的地方,为最深处的海底,阳光无法照进,连那些海中巨兽也因为此处缺少食物不愿意来。没有人会知道,巫族竟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出海,只静静等待着那一日的到来。
但这些天,巫族出海的次数多了些。
十余名巫族男女走出海底城镇,向上游去。相对于海中巨兽来说,他们的身形格外娇小,可那些人身上传来的恐怖气息,让那些初生灵智的巨兽远远地避开,不敢靠近。
南洲,天佑灵州嘉溪城洛水镇钟家村。
这是他们的目的地。
名叫钟长岭的那人就来自这个村庄。
尽管在他的记忆中,这个村庄已经被妖兽灭门,没几个活口,但他们必须去查清楚,钟家村到底为什么会和巫族扯上关系。
一众巫族人上岸后,并没有遮掩形貌的意识,辨别方向后便沿着远离人群的山林穿梭——他们是来调查的,不是来杀人的,而对人类的厌恶,如果他们进城,很容易惹下祸端,倒不如先远远避开。
然而即便是在山林中潜行,依旧能遇上不少人类。这些他们可不在乎,问清楚不认识钟家村后,便生生撕碎,捡了那些人落下的东西又继续往前飞奔。一路下来,没有几千也有上百,算是平复了一些他们心中的暴戾。
前方再度传来嘈杂声,十五名巫族人不必多说,早已默契的潜行上去,埋伏在层层林叶间。
前方争吵的是一群修士,他们身上没有灵力,又潜伏得深,根本不会惊动那些人,他们一点点挪移近前。
这批人有些多,足有几十个,两方对峙不知在争什么。岩并不关心,他只要能杀人就好。
不过其中那几个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和钟长岭身上的一样,想来他们应该就是那什么太虚门的走狗吧?岩的目光在当中几人扫过,满是杀气。
“白术,你们太虚门的弟子,都这么蛮不讲理的吗?明明是我万象门的阿杨先刺下一剑后,我以阵法控制,你们才能杀死这赤阳虎,你们竟敢要妖丹?”
白术身着太虚门弟子制式长袍,闻言微笑,正要反驳时,心里忽然涌起不妙的感觉。他目光一凛,立刻闪身离开原位。
一道迅疾如闪电的身影与它擦身而过,尖锐利爪撕破了他的手臂,法衣上的防护阵都未能防住这一击,割开口子,流下鲜血。
而刚才同他吵架的女修早已身首异处,看她惊讶瞪大的眼睛,恐怕直到临死前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死。而撕裂她的那道影子迅疾转身,利爪又轻松地将另一人撕裂。
不过一瞬间,场上几十人还站着的只有白术一个,地面尸体横陈,他手中长剑才堪堪拔出,还没来得及动手,已经下意识地左右后退,避开了好几次攻击。
糟糕了!是谁?
借助多活下来的寥寥几息,他瞥见了冲自己攻来的那道漆黑身影,还有对方长长的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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