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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潇烦躁不安地冷睨他,这个当口却不敢过分明显阻拦,生怕惹姜姮疑窦。他想与谢晋不着痕迹地周旋,劝他趁早离开,内侍又进来催:“王院使抓了许多秋试仕子,大考在即,朝臣争论不休,急需殿下主持大局,万万耽搁不得啊。”
    他的目光在姜姮和谢晋之间逡巡一番,起身将姬无剑招到跟前,低语吩咐了一番才离去。
    梁潇一走,姬无剑就到他们跟前寸步不离地看着。
    谢晋灵机一闪,透过窗棂看向庭院,冲姜姮道:“我瞧这院中景致不错,我们出去走一走吧。”
    中院院落步步是景,尧峰石堆叠出错落有致的山峦,藏一曲径通向观鱼池,池中建有敞榭,池畔木槿迎风摇曳,落花飘阶,逐水而流。
    谢晋引姜姮上了假山,趁姬无剑还没靠近,假装搀扶她,往她掌心里塞了一样东西。
    不过数息,姬无剑便赶来,站在小山堆上,视线将两人紧紧攫住。
    姜姮攥紧手缩进袖里,掠了一眼姬无剑,问谢晋:“夫子,我的兄长真的没事吗?”
    她对梁潇半点信任都没有,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信。
    谢晋冲她微微一笑,眉眼间尽是慈和怜惜:“没事,你要信夫子,大家都会好好的,以后你要多为自己打算。”
    夕阳西落,金灿灿挂在枝头,蕴然光华投落在面上,显得容颜澹静而模糊,好似一幅信意挥毫的丹青。
    两人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谢晋才告辞回西厢客房。
    姜姮回寝阁,趁梁潇未回来拿出谢晋塞给她的东西仔细翻看,是一个小小的纸包,里头盛着一小捧细□□末,还有一个小纸团。
    纸团上写着,这是迷药,吸食后会让人昏迷两个时辰左右。
    姜姮将写着字的纸团投入香炉中,亲眼看着火焰如舌将它卷噬干净,才捏着药包放心走开。
    夜间,姜姮一直没睡,在珠灯下制香,一边制香,一边等梁潇。
    现如今梁潇倒是不会再阻拦她做些喜欢的事消磨时光,甚至还特意给她寻来一些香料、烧香器、香卷,任她摆弄。
    自从知道真相,他就一心想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
    调香用的玉杵、银勺、瓷碗摆了满桌,姜姮一直忙碌到三更,才等来梁潇。
    他脸色不太好,眉间浮着倦色,见姜姮这个时辰还没睡,额间纹络更深,道:“给你这些东西不是让你不睡觉的,若还这样,我就都收回去了。”
    姜姮在熠熠烛光里抬头看他,缓慢地举起手,手中拿着一只香囊。
    二目鱼濮院绸面,绣着极简单的折枝牡丹,缀着嫩黄的穗子,绣工略微有些粗糙,但是极香,在姜姮手中悠悠晃荡,便有一股清馥香气飘转而来。
    姜姮道:“送你。”
    梁潇一下子怔住了,愣愣看她,半天没想起来说什么。
    姜姮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婉秀的面上一派认真地说:“这是我自己绣的,绣得不好,但是香是极好的,是我照着古籍做的敕贡杜若,如果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她作势要拿回来,梁潇先一步夺过,抓在手里,道:“我说不喜欢了吗?你怎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如得了稀世珍宝将香囊放在腰间比划,姜姮看了他一阵,道:“我给你系上吧。”
    梁潇坐在太师椅里,低眸看姜姮蹲在他腿边摆弄他腰带上的环佩坠饰,她那纤秀白皙的颈项低垂,柔嫩小手拨弄玉珏香囊,不时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他不禁抬起手想摸一摸她的头。
    手还未落下,底下便传来姜姮的声音。
    “我想求你一件事。”
    梁潇的手僵在半空,慢慢地收拢了回来。
    他心道,这就是送香囊的目的吧……他有些失望,可昏黄烛光里美人纤腰媚影,柔顺细致地在伺候他,这情状又太过温馨,他实在不舍得打破。
    “你说吧。”他放松地舒展身体,心想,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毕竟,自两人成婚后姜姮从来没有待他这么殷勤过。
    姜姮一边拨弄香囊的穗子,一边说:“嫂嫂快要临盆了,兄长又迟迟未归,我有些担心她,想让棣棠和箩叶去成州照顾嫂嫂。”
    要求还真不过分,且梁潇早就看这两丫头不顺眼,尤其是那个棣棠,送走最好。
    但他仍有一丝疑虑,抬起姜姮的下颌,望入她眼中,问:“你不是很喜欢这两个丫头吗?怎得这会儿舍得送走了?”
    姜姮目光澄澈明净,面上的担忧亦十分深切生动:“我实在担心芝芝,毕竟……生孩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万一小产……”
    “好了!”梁潇打断她,松开她,将目光移开,显得有些烦躁:“我答应了,正好成州的战事也停了,明天跟姬无剑说一声,让他安排把人送去。”
    姜姮唇角微弯,复又低下头去整理梁潇的配饰。
    低头的瞬间,梁潇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不解地抬头,幽惑烛光里,梁潇的眼睛里浅漾着脉脉情愫,他轻声说:“姮姮,你再对我笑一笑。”
    姜姮默了片刻,冲他勾唇、弯眉、凹出一对柔媚笑靥。
    梁潇的目光却黯淡下去,铺满失望:“不是这样笑。”
    姜姮歪头看着青石砖上浮雕的纹络,说:“我现在只会这样笑,如果笑得不好看,那你教我,该怎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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