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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姮低眸不语,乌黑柔顺的发丝顺着白皙肩颈滑落,两条娇嫩藕臂蜷在身侧,愈发惹人怜惜。
    梁潇拾捡起榻边的衫裙,开始给姜姮穿衣。
    缎裙、罗衣、绣帔、披帛……都是软濡滑凉的料子,柔展在指间,需得细致料理方能不起褶皱。
    梁潇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为她整理,指腹不经意会触到她的肌肤,滚烫带有薄茧的粗粝摩挲在缎子般滑腻的雪肤上,甚是撩人。
    他系好最后一个丝绦结,将姜姮环入怀中,亲吻她的颊边:“姮姮,你真美。”
    姜姮任由他施为,漠然看向窗外,心中想:不对,他说得不对。
    依照他的话,好像她只有两个选择,不是留在他身边任由他折磨,就是入欢场受人糟蹋。这简直荒谬。她不信,浩浩人世就没有一隅宁静之地容她,世间那么多女子,有得是清贫却安乐终老的。
    他关了她这么多年,无非就是想让她对王府之外心存恐惧,困于囹圄,最终只能任他搓圆捏扁。
    这是他一贯的招术,驯服她先从摧毁她的意志开始,她断不能再上当了。
    姜姮默念。
    梁潇为她穿好衣裳,便拉着她在妆台前坐下,为她梳髻匀妆。
    姜姮有一头乌黑如瀑的厚密秀发,梁潇时常喜欢握在手里把玩,兴致上来时也会亲自为她梳髻。手艺虽不及女官,但毕竟练了七年,乍一看倒也有模有样。
    简单的堆云髻,松松绾起,斜插几根金簪。他将簪头坠下的碎金流苏整理好,提笔轻蘸墨,弯身在姜姮额间描了一朵精美蓝莲花。
    她本就生得美,细致打扮后,更是花颜明媚,颠倒容华。
    梁潇过后仔细端详她的脸,眉眼间隐隐含着得意的笑,像在观赏一件出自自己的手,颇为得意的作品。
    收拾妥当,梁潇牵着姜姮的手出来。
    崔元熙在外殿喝茶,崔兰若坐在他对面,撅嘴抱怨着什么,一见梁潇出来,忙噤声,忿忿将目光移开,不情不愿地起身。
    崔元熙颇为关切地凝睇姜姮,问:“王妃一切安好?”
    姜姮朝他点头,还未等寒暄,梁潇已将她拽到身后,敷衍道:“无事,劳崔学士挂念,本王先走了。”
    他肆恣惯了,连由头都懒得想,撂下句话便拉着姜姮离去。
    夏风柔靡融暖,吹动阶前玉兰白瓣飘扬如雪,纷纷洒洒,缀上裙裾袖角,显得美人背影纤秀飘逸,如画如仙。
    崔元熙站在殿中,目送姜姮的身影消失在飞檐阙楼间,叹息:“真美。”
    崔兰若跽坐在席榻上,托腮看他,一双明眸忽闪,问:“比我还美吗?”
    崔元熙目中尽是神往痴醉,闻言不由得嗤笑:“你?”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他那姐姐的美人计无法奏效,枉费心机从穷乡壤的犄角旮旯里搜寻来这么一个女人,倒是婀娜昳丽,稚弱楚楚,有几分惊艳容华,可远远不能和姜姮相比。
    女人看女人,总是有几分偏颇,总以为皮相浮艳就能做祸水,殊不知,那几分眉间眼里、举手投足间的清华曼妙的神韵,是如何矫揉造作都拿捏不出来的。
    崔兰若立即瞪眼,口不择言起来:“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可没见着那王妃的身子,嗞嗞,都不知靖穆王在她身上玩过什么……”
    话音猝然而止。
    崔元熙敛袖低眉,慢条斯理地把泼光了茶水的瓷瓯放回去,抬眸看她,目中浮有碎冰,偏语调温和耐心:“清醒了吗?能好好说话了吗?”
    崔兰若被泼了一脸滚烫的茶水,水顺着腮下滴滴答答,巴掌大的脸蛋上白烟缭绕,她发懵地直愣愣看向崔元熙。
    “将你从乡下带到京城,让你享受了这荣华,可不是让你来做长舌妇,整日说人闲话的。”
    崔元熙的语速惯常舒缓有序,不掺杂喜怒,却极有震慑力。
    崔兰若吞咽下委屈,垂眸不语。听他继续问:“你陪王瑾手底下那个平章军国事睡了几回了,就一点东西都没打探出来吗?”
    平章军国事陆究乃王瑾心腹,按照大燕官制,此职掌军机要务,权势滔天。只不过梁潇在位,多年来把着军权不放,彼此消长,这个官职所辖权柄也要大打折扣。
    但破船还有三斤钉,终究不能小觑。
    数月前,崔元熙邀陆究来府中宴饮,趁他喝醉,让崔兰若去伺候枕席,从那以后两人便暗自通起了款曲,崔元熙只当看不见,命崔兰若打探消息。
    崔兰若道:“什么也打探不出来。这老狐狸成了精,只知道占便宜,问他什么都说不知道。”
    崔元熙的手指一下一下叩着矮几,神情显得高深,良久,才道:“越是打探不出来,越说明近来必有大动作。”
    崔兰若用帕子擦干脸,问:“什么动作?他当真要对付靖穆王?”
    崔元熙不屑地冷笑:“凭王瑾?我今日试探过梁潇,他根本没把王瑾放在眼里,只怕任王瑾有什么动作都瞒不过梁潇。”
    “那你还担心什么?”
    “他已经是辅政王,位极人臣了。若另一个辅臣倒了,那这大燕岂不是他梁潇的天下了。”崔元熙拿起折扇,远眺宫苑雕阑,幽幽叹道:“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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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潇和姜姮回王府的途中,姜姮装作不经意地撩开车帘,去记他们走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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