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烫着你吧?”
“有没有烫到?”
“没有。”
“没有。”
接二连三的异口同声均让两人一怔。
王骁歧先反应过来,将她手中的锅盖抽走放好,许意浓随后重新走到锅前用勺子舀了舀汤,是番茄很足的罗宋汤。
“我看看内料都熟了没,不行的话还得接着炖。”她用筷子夹出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嚼了嚼,自言自语,“好像有点硬。”扭头看向身后的王骁歧,“要不你帮我尝尝?”
王骁歧上前去抽筷子,但许意浓已经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牛肉送到他嘴边了,她一只手摊托在筷子下面,“这肉粒好滑,要掉。”另一只手夹着筷子在他面前扬扬催促,“快,快张嘴。”
王骁歧看着她,听话得张了嘴,她喂进他口中专注地观察他表情,“怎么样?觉得硬吗?”
他说,“我觉得正好。”
“是吗?”她又把汤勺递送过来,“那,那汤你再尝尝。”
王骁歧没再就着她手喝,接过勺子喝了尝了一口,许意浓凑上来追问,“怎么样?好喝吗?”
“好喝。”
她眼底滑过惊喜,如水秋眸,“真的?”
他颔首,“真的。”
她赶紧去盛汤,“那你多喝点。”
王骁歧看她盛了满满一碗,捧都不好捧,便替她拿过端上了桌。
许意浓递给他一个小汤勺,王骁歧问,“你不喝?”
“微波炉里还有其他东西,我最后再喝汤。”她说着从微波炉里端出加热好的小披萨,是那晚从便利店买的。
于是,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一个吃披萨一个喝汤。
外面天际暮色正浓,暖色调的灯光把两个人的身影照得老长,曲折得叠交在桌面,小炉上小火继续熬罗宋汤,香气阵阵,烟雾幽幽徐徐,时而发出咕噜咕噜的翻滚声,整个厨房弥漫着一股只属于他们俩岁月静好,温馨到好似家的味道。
暖腾腾的汤入喉,一股温流淌进王骁歧心底,蔓延至全身,味觉久久不散,口有余香。
许意浓将披萨撕成那种很细碎的一小粒一小粒放在盘子里,发现王骁歧有抬头的趋势,视线亟亟待逃地移开,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发现披萨她一口没动,问,“怎么不吃东西?”
“我喜欢撕碎了一起扔汤里吃,这样好像自己在吃羊肉泡馍一样。”许意浓撕完最后一小块丢进盘子里,笑笑,“在日本想念中国味的时候常这么弄。”
他将勺子靠放在碗中,“做菜也是在日本学会的?”
“嗯,日本公司没有食堂,天天吃外卖也不现实,都是自己带便当。”许意浓将那盘碎沫一股脑地倒进自己那碗罗宋汤里搅啊搅,“不过我也没学会几道,只会捣鼓些简单的。”她自然而然地跟他说起这些,如数道来,“什么糖渍番茄,番茄炒蛋,番茄蛋汤,罗宋汤……”
她所说的每一道菜里都有番茄。
王骁歧握着汤勺的手在她的话语中逐渐收紧,望着眼前浓稠的罗宋汤,番茄所残留在食道的的酸感轻轻泛起涟漪,悄悄扩散至五脏六腑,他喉结干涸地微微轻动,再难下咽。
“你手指是怎么回事?”许意浓突然盯着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创可贴问。
王骁歧左肘微动,顺带着覆在碗壁上的左手稍稍往后移了移,轻描淡写道,“受了伤。”
“很严重么?我看你好像一直裹着创可贴。”
他沉吟,“嗯。”
“我就说怎么老远闻到香味,都快飘香十里了,原来是你俩在这儿开小灶呢?闻得我都饿了,明明晚上吃得还不少。”这时,有声音传来,黄有为和其他同事的突然造访打断了他们的独处。
温暖的气氛戛然而止。
男人们头伸着东张西望,许意浓立马起身说,“是我做的罗宋汤,锅里还有,大家一起喝。”
几个男同事早就被浓郁的香味勾馋了,他们相互看看搓搓手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啊许组长。”
许意浓无所谓地摆摆手,让他们不必拘束,给大伙去盛汤前再看看王骁歧,垂声问,“我再给你添一碗汤?”
剩下的汤被王骁歧几口喝光,他把碗交到她手中,低语,“好。”
许意浓笑了一下,赶紧抢在其他同事前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
人一多,一锅汤很快被消灭,大家对许意浓的厨艺赞不绝口。
黄有为啧啧称叹,“小许啊,你这汤可不比外面的日料差啊,以后你老公可有口福了。”
闻言,正用双手托着下巴的许意浓将定格在一个方向的视线收回,她大大咧咧地接过话,“那我就先替我以后的老公谢谢黄总夸赞了。”
黄有为看她心情恢复的样子,神经放松得哈哈一笑,“不客气,不客气,谁娶到你才是真的有福气啊有福气。”
其他同事跟着附和,“是啊是啊。”
大家打趣说笑着,没人注意到许意浓的目光轨迹游走在某个方向,但对面的人始终埋头喝着汤,无声湮没在一片和谐中,即使距离很近却似隔着浩渺烟波,若即若离。
她目中有尘埃,收回眸光后也渐失了笑意。
不知是不是晚上汤喝多了的缘故,翌日一早,许意浓从一阵尿意中醒来,她披头散发地奔向洗手间,门一打开就对上了上半身不着寸缕的王骁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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