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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双眼失焦,整个人空洞且漫无目的地拉着行李走在机场。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俩的事就不太顺。
    第一次双方家长见面,父母的对他父母的印象就不大好,他的父亲似忙得不可开交,坐下不多久就狂接电话,一连几个后他握着手机打招呼,“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要处理,先走一步。”然后把摊子撂给他母亲真的一走了之了,弄得王骁歧左右为难,场面十分尴尬。
    知书达理的吴老师其实是有些不高兴的,但全程还是表现得很礼貌,不欢而散后,那天他们回去的路上吴老师坐在车里绷着个脸一言不发,只目不转睛盯着窗外,气压低沉到许意浓没敢出声,老许也时不时添油加醋。
    “看看,这做生意的啊,眼睛都是往上看的,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属实高攀了。”再往许意浓那儿看一眼,“我看呐,还是老老实实找个门当户对的,书香门第有什么不好?”
    许意浓当时咬着唇,死犟,“我不,我认准的人,你们休想干涉我!”
    吴老师和老许当即皱眉,骂她死心眼儿。
    好在王骁歧优秀,加之她的坚持,父母最终没办法才松了口。
    可王家的事东窗事发后,父母再也忍不住了,立马要求她分手,老许几乎天天给她打电话,苦口婆心地劝。
    “王家的事已经把你奶奶给气进了医院,她扬言你不分手就咽气给我们看,你真的忍心逼死她吗浓浓?本来冲着他家的态度,你俩的婚事我跟你妈就是不同意的,现在我们家更万万不会接受这种家庭背景的女婿,难道你要让我们全家也陪着他们王家变成C市的笑话吗?”
    那个家永远如此,她望着可以一眼看到头的悠悠长廊,犹如看到了他们的结局。
    之后,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在机场坐了整整一夜,光阴洪流一幕幕一帧帧在脑中清晰如昨日。
    初见时的不欢而散,分班时的明争暗斗,日常中的一言不合,笑过,哭过,冷战过,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被他的一举一动所牵动,从初中到现在,她的半个人生轨迹里,所有静好的岁月中,满满的全被他的身影所占据,离订婚也只差一步之遥,连婚戒他们都一起选好了,甚至几个月前的他们对未来还空泛憧憬。
    ——
    “你今年的生日,我一定已经在你身边了。”
    “好,到时夏日祭,我们一起去看烟火大会,我要许愿。”
    “许什么?”
    “不告诉你。”
    他笑声清朗,“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不告诉你。”
    “学我说话,切。”
    等闹够了,他收拢声线,语气认真,“你只要知道,我们不会再异地了,不会再分开了,以后都会在一起,你想留在日本我们就定居在那里,你想回来我们就回来,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她泪眼迷蒙,柔肠百转,用力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可他们俩都没能做到。
    熬过了异地恋,做过了抗争,也冲破过困难,但凡能坚持的他们都努力过了,却还是没抵过现实,但现在这种局面再挣扎也是徒劳,他们最终都无法抛开各自的家庭做一个一己私欲的人,成长的代价除了泯灭童心,还有诸多的无能为力。
    视线模糊,喉间荷荷,她知道这一次自己再也抓不住了,他也是。
    在晨曦透进玻璃窗照亮她细长的眼尾时,她才恍惚,天已经亮了。
    总有人要来了结的,那就让她做这个恶人吧,就像他说的,她的心总比他硬。
    日本比中国的时差只快一个小时,她知道这个时候他已经醒了,于是拨通了语音。
    他永远都是秒接的,包括这一次,可声音低沉得也像一夜无眠,他直接忽略了昨晚,照常问她,“醒了?要去上课了?”
    这次换她长久静默,一夜未合眼,她宛如只剩一息尚在的躯壳,面容枯槁眼神空灵,短短几个字要用尽全力,一句话间隔三次极为艰涩,“王骁歧,我们,就这样吧。”
    隔着电话,他们的呼吸频率逐渐一致,在无声中彼此交融,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却是没有任何温度的。
    寂静的萧索,漫长的时间把他的嗓子熏染枯萃无比,如叶之凋零,雾之将尽,他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她望着面前渐多的人群,默默深吸了一口气,“以后,就不要联系了。”
    “好。”
    “我去学校上课了,挂了。”
    “等一下。”
    这三个字让她手指紧攥,心跳杂乱地抱有最后一丝期待,屏息静气。
    可等到的只是他的最后交代,“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她眼瞳中的光终是熄灭。
    “嗯。”
    “别质疑自己,你一直很优秀。”
    “嗯。”
    “太累了就歇一歇,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嗯。”
    “以后的生日,不能陪你过了,我食言了。”稀薄的空气凝滞半晌,“对不起。”
    她仰头望着机场上空的天花板,心脏豁裂,钝痛不已。
    他从来不道歉的,却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她眼中皆是空惘虚无,说着,“没关系。”
    没关系,我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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