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睿记得他当时说:“才不要。”
眼前突然多了个东西,靳睿回神,看见黎簌举了个小天使的摆件,凑到他眼前:“好看么?”
小天使是Q版,眼睛比他钥匙上挂着的水兵月还大。
“......又让我挂钥匙上?”
真行,给喜欢的男生就精心挑腕带。
到他这儿,就是一堆大眼睛的女款小玩意儿。
“谁要送给你啊!”
黎簌撇着嘴,但还是把小天使塞进他手里,“我想送给小羽阿姨,我觉得,她像天使。把这个摆在她照片旁边,好不好?”
好像谁在他胸腔里撒了一杯热水,靳睿沉默片刻,才说:“好。”
折腾一天,回去时赵兴旺和楚一涵没再到黎簌家,直接从他们住的小区门口下车了,靳睿和黎簌回到家属楼,
到楼下,靳睿摸出烟盒,被黎簌苦口婆心,语气和黎建国十分相似,说抽烟肺子会烂掉。
她手里还拎着小饰品店买的腕带,靳睿看了一眼,有点故意气她的意思:“抽得少,不会。”
小姑娘马上皱起鼻子,语气霸道,说他天天站在家门口抽烟,二手烟毒害了他善良的邻居。
“我还有善良的邻居?”
“我,还有我姥爷!”
“那行。”
黎簌以为他不抽了,结果这人在楼下站定脚步:“你先上,我抽完上去,这行么?”
她气得差点爆炸,但手里拎着的超市购物袋里,所有吃的都是靳睿付钱的。黎簌忍着脾气,重重踩着楼梯上楼,像是家属楼里迎来了拆迁,咚咚咚咚。
走到六楼,黎簌懒得计较了。
抽吧抽吧,反正烂心烂肺的又不是她。
过廊都是积雪,半融未融,踩在上面,脚步自动静了音。
黎簌没等走到家门口,忽然听见家里似乎有人说话。
会不会是妈妈打来电话啦?
她私心想听听妈妈和姥爷在背后会不会谈论她,所以故意放轻动作,悄悄凑到门边去听。
这门年纪比她都大,隔音效果不是一般差,凑过去很容易听清里面的对话。
最先听到的,就是姥爷着急的声音,问电话里的人,怎么一直不接。
打电话来的确实是妈妈,但语气并不好。
很像是她小时候,妈妈和爸爸吵架时的那种。
生硬、语速快、不耐烦。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我很忙我很忙,为什么一直打电话过来?我不接就是说明我忙,你怎么还一直打。”
“我不是发了信息和你说,让你偶尔打打电话回家,黎簌才16岁,跟着我这个老头子肯定是想妈妈的。”
“想妈妈怎么了!”
电话里一声尖叫,“想妈妈就可以得到妈妈吗?那我也想妈妈我为什么没有妈妈?!爸,跟你说实话,当初生这个孩子我已经后悔死了,我不可能被孩子束缚住......”
黎建国真的动气了,大声呵斥她:“黎丽!她是你的女儿!”
“那我也是你的女儿!你想没想过我!我辞了帝都的工作回到那个没出息的破泠城,当个没出息的家庭主妇,是不是这样你们就都满意了!我们为什么不能作为独立的个体生活......”
后面的话,黎簌没听见。
有人在她身后,用手轻轻捂住了她的耳朵。
他的手是暖的,指尖有淡淡烟草味。
不用回头,就能猜得到是谁。
黎簌看不清任何东西,眼泪大滴大滴砸落在地上。
她回头,对着视线里模糊的瘦高身影,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第22章 哄人 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靳睿其实没有在楼下太久, 他只是点燃了烟,听不到黎簌脚步声后,烟没往唇间送。
黎簌上楼后, 他忽觉大冷天的在楼下抽烟索然无味, 按灭了,用纸巾包起来丢进垃圾桶。
走到6楼,迈出楼梯间, 一眼看见了黎簌的身影。
过廊里老旧的灯泡本就不算明亮, 被燕子筑巢占据了大半,挡得更加昏暗。
黎簌仍然拎着超市的购物袋, 离门很近, 垂着头。
小姑娘性格活泼,脸上总是挂着笑的, 哪怕闹脾气时,表情也灵动。
可她此刻站在自己家门外,好像灵魂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脸安静的沉默。
不隔音的房子里传出黎建国愤怒的责问, 也传出黎簌妈妈一声高过一声的对峙。
靳睿走过去,捂住她的耳朵。
别听。
就像那年他家门外的那些喧嚣,他也希望跳起来捂住妈妈的耳朵, 告诉她别听。
可浩劫来时,不是不听, 就能把所有悲伤挡掉的。
黎簌转过头,眼泪顺着脸不断滑落,她的目光似乎没有焦距,声音也没有力气。
冷静地质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靳睿没说话, 把满脸眼泪的黎簌带到家门口。
翻出钥匙,开门,带她回家。
在这期间,黎簌一直很安静,只有眼泪一直没停下过。
靳睿脑子里也乱,这真不是城西大包子城南豆腐脑能哄好的。
北方暖气足,屋子里又干又热,靳睿把外套脱掉,想开灯时发现,黎簌就站在开关前,安静得可怕。
女孩子伤心时该做点什么?
靳睿没有经验,毕竟离开泠城的十年里,他身边仅有的朋友都是男生。男生们遇见烦心事,都是凑在一起沉默地抽烟。熬个夜,搓搓脸,想通了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