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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页
    走进玄关,几乎灯光倾落的同时,南笳一下蹲下去,举起一直抱在手里的周濂月的外套,蒙住脑袋抽噎。
    周濂月跟着蹲了下来,伸臂,从背后将她一抱。
    她身体稍稍歪倒,手指在地板上撑了一下,紧跟转身,膝盖落地,脑袋靠过去。
    他往后倒了一下,索性背靠门板,屈起两腿坐了下来。
    片刻,她感觉到有手臂来解她蒙在头上的外套,手指一松,外套被扯开。
    他手指捧住她潮湿而泛红的脸,低头来找她湿漉漉又微咸的唇,碰了一下,低声哄道:“别难过了。”
    南笳抽气:“他根本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你……”
    周濂月低头看她:“你想跟他说邵从安的事吗?”
    “不想……也不能。”
    “既然选择隐瞒,就得接受不被谅解。”周濂月语气很是平静。
    南笳一下便沉默下来。
    周濂月揽她起来,“去洗个澡。”
    南笳起身,周濂月拥着她往浴室走去。
    她到了流理台前,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浇到脸上,她忽然说:“我十八岁……”
    周濂月本要先出去了,脚步一顿。
    “我十八岁的时候,高考刚结束那会儿,跟同学去酒吧,有个富二代还是什么的,要了我的联系方式,之后追了我一个暑假。他开一辆兰博基尼,天天跑我爸大排档门口去堵我。我后来不胜其烦,泼了他一壶凉茶,他才消停。我爸觉得,我一辈子都该像十八岁那样傲气清高,他不知道十八岁的那个我早就已经死了……”
    周濂月一步踏进来,手掌在台面上撑了一下,低头看她,“什么话。不一直还活着吗?”
    “哪里?”她问的是,“哪里还活着”。
    “这儿。”
    周濂月一把攥住她湿漉漉的手,往他心口处一按。
    她手指一颤。
    因为感知到蓬勃而规律的心跳。
    她好像又要落泪。
    周濂月再靠近一步,两手都抵在台沿上,自背后将她归拢在他的呼吸和体温里,“他是你父亲,所以我想见见,也算是图个名正言顺。这事儿你别操心了,我再找他单独聊聊。时间还长,总有办法。”
    南笳却摇头,“你说得对,选择隐瞒就要接受被误解的代价。为什么要别人来决定一段感情是不是名正言顺……不被承认,感情就不存在吗?变成虚假了吗?虚名和实质,总要选一个。我不强求两全——你也别强求。”
    周濂月抱紧她,声音沉沉地说:“好。”
    洗过澡,南笳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去哪儿?”
    “回去再跟我爸聊聊。再沟通不了就算了。”
    周濂月起身,“我送你过去。”
    “不用。”
    周濂月却坚持,“送你到楼下。”
    车开到小区门口。
    南笳拉开门,“你等我一下,应该不会太久。”
    周濂月说:“没事儿,你们好好聊。”
    南笳进小区,上楼,拿钥匙打开自家房门。
    南仲理正坐在客厅里抽烟,听见声响,动作一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还回来做什么?”
    南笳往房里看,在餐桌上找到了周濂月送的礼品。
    到底没扔。
    南笳手撑着玄关墙壁,低头换了拖鞋。
    进屋后,她走到餐桌那儿靠站着,而南仲理则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也不回头。
    南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时候因为我爷爷坐过牢,我外公外婆也是不同意您跟我妈在一起。而且因为您长得特魁梧,他们怕您会动手打我妈妈。我妈刚怀我那会儿出了血,卧床养胎一个月才保住。他们也传,肯定是您跟我妈吵架的时候动了手。您那时候还在当学徒,工资也不高,补贴家用都不够。大家都嘲笑我妈,灵清的一个大美女,怎么嫁了一个伙夫。”
    南仲理没说话,只是闷头抽烟。
    南笳继续说:“但我知道的是,您跟我妈结婚二十多年几乎没红过脸。那时候开了馆子赚的第一笔钱,全都拿出来给我妈买护肤品,买新衣服……您是一路被误解过来的,不总是劝我妈,感情和日子都是两个人的事儿,又不是贴海报,要搞得人尽皆知。怎么这个道理,到了我身上就不管用呢?”
    南仲理霍然回头,“我跟你妈是什么情况?你跟那姓周的又是什么情况?”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我也不否认。但不犯法的情况下,我们的感情再不光彩、再被人指摘,那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不需要对外人交代,哪怕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他是什么身份的人,你是真不怕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他是什么身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为了我去死。”
    南仲理皱眉,神情复杂。
    “我说出来都觉得肉麻和矫情,但这是真的。”南笳叹声气,“您能祝福我们固然很好,接受不了我也不勉强。归根结底,这是我跟他的事,是他要陪着我一辈子……”
    南笳直起身,“我的话说完了。我走了,您好好休息。”
    “你等等……”
    南笳脚步一顿。
    然而,南仲理看着她,却似乎不知说什么,最终,只是烦躁地挥了挥手,“滚吧!”
    南笳回到小区门口,拉开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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