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握在手心, 祝政时不时掀开顶帽,吧嗒、吧嗒摁两下。
幽蓝的火苗随风四蹿,跟现在理智全无,在他面前发疯的计绿有异曲同工之妙。
祝政不但一一收下计绿的诅咒,还顶着张人畜无害的脸,一脸好笑问:“难不成你还指望一个坐过牢的丧家犬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耗?你拿什么跟我耗?凭你平平无奇的脸、一马平川的胸,还是你这计家公主的身份?”
“别把自个儿太当回事儿。”
计绿的脸一时间异彩纷呈,红的、青的、紫的全都赶上了。
她杏眼里充满不可置信,似乎没料到祝政这么不要脸。
她气得晕头转向,言语间也没了顾忌,食指直指祝政,颤着音骂:“你厉害。你厉害怎么进牢里蹲了两年?”
“啧,为了个下/贱的捞/女,跟老男人争风吃醋,撞残对方一条腿,结果赔上两年青春,这就是你的嚣张!?”
“你厉害,你厉害怎么祝叔、柯珍死的时候你像个疯子,只会无能咆哮,什么都事都做不了。”
“祝政!”
“我告诉你,我们俩之前谁也没欠谁,你不爱我又怎样,还不是要乖乖娶我。有本事你把那捞/女取回家供着啊。”
“你看看赵姨会不会答应,你看看祝叔死得瞑不瞑目。要赵姨知道你为了个女人,放弃整个祝家,放弃祝叔大半辈子心血,恐怕会气死吧?”
“我没资格跟你耗又怎样,你还不是得乖乖跟我爸摇头摆尾地求合作。你有那资本不娶我吗?你敢跟我爸斗吗?”
“你以为你是两年前的祝政?你以为祝家是两年前的祝家?呵,祝叔已经死了,没人会帮你。”
计绿情绪激动,只顾自己说,压根儿没注意到祝政脸色已经阴沉漆黑,眼里全是刺骨的冷脸。
哐当一声——
祝政一脚踢倒旁边的垃圾桶,垃圾掉一地,空气中散发出一股腥臭的、食物腐烂的味道。
祝政周身气息冷冽如寒冬,面部阴沉、漆黑如墨,腮帮骨紧绷成一条直纸,眼神如一刀锋利的匕首,赤/裸/裸地杀进计绿眼底。
计绿心一颤,脚步虚浮,宛若踩在云端,不敢低头看那万丈悬崖,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摔得粉身碎骨。
她内心升起强烈的预感——今晚她彻底惹怒了祝政。
即便她嘴上说得决绝,可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始终是忌惮、畏惧的。
这个是不按常理出牌,脾气暴到没人抵挡的疯子。
她曾为他做过无数自我感动的事,却深知,这样的男人她这辈子都无法掌控。
她以为他坐过牢、周围关联人如鸟兽散再无人依靠,以为他的傲骨早被现实碾碎,以为他会任她摆布。
可惜,她判断错了。
他能破罐子破摔,也能拼个鱼死网破。
他不怕死,没有弱点。
哦,不对,还是有弱点的。
叫什么来着?关洁?那个刚在抖音上爆火,曾经跟祝政混了两三年的女歌手?
想到这,计绿忽然松了一口气。
有弱点就好,她还有余地、筹码。
—
赵娴走到花园口就看到祝政和计绿面对面站在草坪旁。
她刚想出声叫祝政,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计绿尖锐的嗓音刺破黑夜,划出一道浓墨重彩的痕迹。
她愣住脚,以为他俩只是情侣间的小打小闹,想着不去打扰,等他们吵完再过去。
谁知听到这么大“阵仗”的“惊喜”。
她脸色煞白,站在廊下,任由指甲戳破手心,浸出铁锈味的鲜血。
直到花园陷入死寂般的沉默,她才睁着一双不敢置信的棕灰色眼眸,迈开僵硬的腿脚慢缓慢走向草坪。
走到尽头,赵娴停下脚步,仰起头死死地盯着祝政的背影,低声询问:“四儿,小绿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你爸、珍珍怎么了?还有你,怎么就坐了牢?”
“你跟妈说清楚,跟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祝政脸色一变。
他背对赵娴,迟迟不敢面对那张布满质疑、脆弱的脸。
计绿意识到要出事,抿了抿嘴唇,裹紧披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绕开祝政,试图往屋里逃,以此躲避接下来的惊涛骇浪。
路过祝政时,祝政阴鸷、凶狠的眼神锁住计绿,低声警告她:“这些话别他妈让老子听到第二次。”
计绿脊背一僵,颤了两下嘴唇,咬紧牙,匆忙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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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赵娴、祝政同坐在后排,一个攥紧手心、满脸恐慌,一个挺直腰杆,沉默不语。
陈川从两人迈出计家、钻进车厢便察觉到不对劲,却又猜不透是为什么,只能时不时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瞄一眼。
车厢寂静、空洞,空气一层一层压下低端,将车里所有人都困在这狭小空间。
不管外面景色如何变化,后排的两人宛如雕塑,不动不闹、不争不吵。
像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底下惊涛骇浪,只要稍稍动一下,便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祝政表面平静,实则内里各种纷乱复杂的情绪一一滚了个遍。
这样的沉默于他而言,比凌迟处死还要艰难。
空气粘稠、潮湿似粘度极高的胶水,将他嘴唇封得严严实实,硬是发不出一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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