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两人仍在无声博弈,一个不说,一个等着。就这样煎熬,直到忍不住,爆发争吵。
陆汉声好说歹说劝她去了陆公馆。李清如来葵水,话头上愈发冰冷带刺,刺的陆汉声心难受。
譬如她说,“我脑子里多大沟壑同你睡主卧,郑以瑟不敢找你,可夜里要来找我。”
又说:“陆汉声,你不要同我扯无用之话。也许你当真不爱我,那便不必强求。我们同去英国,却各过各的,我自己独自租房,或是同伯父伯母同住,跟你也是半分关系没有。”
陆汉声被步步紧逼,有些反弹,“清如,你非要逼死我才行?”
“嗯,你死我立马跟上,陆叔我哥哥会照顾百年。”
他叹气,“我就是说不出口,三十多年从未说过。可你知道,你是例外,为了你我不再做荒唐事,一心一意,还不够?”
李清如:“实则你只是玩累了,又何必故作深情?”
“清如,我要被你逼死。”
“莫要唬我。你出了事,怕是我还要担责任,承受不起。”
至此,陆汉声举起白旗,承认说不过她。
扯了西装外套夜出,留李清如对他背影冷笑。
次日上海报纸头条:陆氏集团陆汉声深夜遭遇车祸生死未卜
何为一语成谶?
此为一语成谶。
李自如打医院回来,陆汉声仍旧昏迷,李清如绝不愿去医院。
他默默告知,“现下状况不明,估计撞到了头,不知何时会醒。”
李清如仍握着书,有些走神,“嗯”了一声。
“他实在严重,听竺甚至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审过才知竟真是意外。”
“嗯。”
大抵算得上是天谴,老天爷公平,该报必报。
而李自如再了解不过这个妹妹,上前抱住她头,“别装样,我还不知道你。等下带你去医院。”
李清如无声垂泪,埋在他身前,带着哭腔道:“哥哥,我好怕。”
陆汉声还没活够,短暂昏迷过后,李清如在病房坐了没半天,人就苏醒。
醒后第一件事还要抓她柔荑,指尖暧昧磨蹭。
当真下流。
可只这一会,李清如就想通,爱本身不应是苛责,只是随心之举。那她何必非要他说一句爱呢?
这个男人开始认真看待这段感情,就已经是爱的表现。她何时竟也落入俗套,钻牛角尖。
隐约中情意流动交互,李清如日日夜夜陪伴在侧,陆汉声开始好转。
护士长得娇俏可人,见李清如没在,给他换药时忍不住摸了两下坚实臂膀,陆汉声眉头皱老高,只觉得浑身不爽利。
“你行不行?给我换个人来,滚出去。”
李清如带了饭进屋,迎面跑过拭泪地小护士,陆汉声脸色发红,坐在病床上。
这场面太过暧昧,她忍不住联想。冷笑上前,实打实地抽了他一巴掌。
陆汉声歪头,满脸疑惑,“我……”
“你什么你,现下都已这样,还要发情?”
他差点哭出来,无从辩解。“不是……是她,她摸我!”
李清如冷哼了声,表情更淡。
男人要不是行动不便,都要立马急的站起来。
“清如,你信我,我做了的事情不会不认,没做就是没做。”
还要增加语气,委屈道:“我对女人一点念想都没有,我撒谎就立马死在这。”
李清如缓过那股冲动,有些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看门外,心里做了决断。
打开食盒,嘴上说:“那你怕是命根子被撞断。”
见她是相信了,陆汉声放松笑出来,“有没有我想吃的油爆虾?”
呵,他还想吃油爆虾。
“没有,爱吃不吃。”
“吃吃吃,你做的都爱吃。”
……
次日,那护士脸上挂着手掌印,最后一次到医院,领遣散费。
开口说爱你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什么时候呢?盛大隆重的晚会,布置满场鲜花,高调张扬宣誓,我爱你吗?
也许不是的,至少对陆汉声和李清如来说不是。
这日午后,阳光正浓,打在病房里,晒得两个人都暖洋洋的。
李清如手里拿着刀,给他削一只苹果,阳光有些刺眼,陆汉声举手为她挡住。
她关切一句:“别傻举着太久,血流不到又要头疼。”
男人傻笑,风流桃花眼染上专注与真挚,只呆呆看着她削下的苹果皮不断,一圈一圈。
而女人满目柔情,碎发垂在眼前。
那情景太过温情,或许此刻上海滩暗巷里正在死人,弄堂里阿婆为生计发愁,可他心头太平,满是静好。
“清如,我爱你。”
脱口而出,顺滑至极。
李清如愣住,最后一节皮削断,落在地上,手里只留着个圆溜溜的苹果。
没待她反应过来,陆汉声兀自伸手夺过,嘎嘣一声咬了口,“好脆。”
满室旖旎,她宛如身处甜蜜美梦中。
定下八月上的船票,周之南已在联系报社刊登婚讯。
陆汉声得知后也急。
两人躺在一起,同看一本画册,他握着她戴了戒指的手,状似无意道:“我们要不要一起?也算大上海双喜临门。”
李清如忍不住嘲笑,“之南哥宣布婚讯,是喜事临门。你宣布婚讯,只算得上个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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