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竟没同许碧芝出门,真是稀奇。周大小姐终于要宠幸我一回了?”
下一秒,小姑娘把他抱了个满怀。
她声音低而可怜,“之南哥哥……快抱抱我……”
他愣怔,还是赶紧收了手,把她抱住。再顺顺头,声音温柔,“怎么了?我的娇娇。”
阮萝绷了一下午的泪此刻倾塌,泪水全都抹在他高档布料的西装上,周之南却是愈发心疼。
“谁惹你不快,告诉我。”
她摇头,哭的抽抽搭搭,停不下来。
周之南暂时放弃探听情况。抱着她坐到沙发里,小姑娘坐在他腿上,埋在肩头,泪打在他衣襟,却也疼在他心。
他便静静地给她顺毛,拍打她因为哭而起伏的背。也放弃用手帕为她擦脸,只华贵的料子给她做藏污纳垢的垫子。
不肖一刻钟,阮萝哭声渐小,周之南开腔,“哭累了?那便不哭了,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
他声声温柔地劝,“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对不对?你告诉我了,遑论对的错的,都给你办到。”
阮萝抱住他,委屈开口,“我想回北平。”
周之南语塞,沉默了半分钟,还是委婉开口,“不是答应你,战争结束陪你回去?到时想回几次便回几次。”
她摇头,“我现在就要回去,我弟弟要死了……”
他早就差不多料到阮萝背着他做了什么。这下更是确切,心里暗道,许碧芝当真是不从他这过一过,直接就告诉阮萝,这笔账找日子是定要同她算的。
“嗯?你弟弟怎么了。”
“北平发鼠疫,他们三个都染上了……我,我虽然不懂,但话本子上讲的,瘟疫都要死好些人的……我弟弟是不是要死了?他还那么小。”
周之南心里领会,哄着她,“鼠疫不是小事,你先静下来,我会派人去查。你现下乖乖在家,还需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阮萝最不愿听这个词,她何曾不想从长计议,可她做不到。上海离北平那么远,她去的晚了,指不定尸体都找不到了。
“周之南,我立刻就要去北平,你应不应允?”
他为她固执脾气叹息,“不准。”
阮萝起身,面对着他向后退了几步,双眼红红,样子可怜。她摇头,又开始落泪,说出的话像刀子一般打在周之南心上。
她说:“周之南,你就是想控制我。我就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鸟,顺意了放我出去玩玩,不顺意就要关着。我真真是个下贱命,还妄想着让你把我弟弟接来……你根本不爱我……”
她现下失了智,闹着最不讲道理的脾气。可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样子可怜。说这些话,周之南是一个字都不信。
毋庸置疑,每一个字都让他心如刀割。
她最是知道如何让他心痛。
喉咙哽咽,周之南开口,“萝儿,你心急与难过我都明白,但不应因此伤害爱你的人,你可知字句诛心。”
第41章 怀隐忧
她当然知道诛心,诛周之南的心。因阮萝自己此时百般心痛,便也要让周之南尝上几分。
她蹲在地上,仍是没个主心骨地哭,周之南叹气,到桌前打了个电话,命人去查最新消息。
他要比许碧芝查的快上许多。
收了线,把小姑娘再扶起来按在沙发上。估算着晚饭早就好了,他柔声开口劝她吃饭。
“先吃饭可好?”
阮萝摇头。这让周之南很是头疼,只能开了门在楼上唤梅姨,叫她盛些饭菜送上来。
梅姨应声。
小姑娘脸上挂着泪痕,小口咀嚼周之南喂的饭菜,现下有些许清醒。
慢悠悠地喂她吃了半碗,阮萝摇头。他也没吃,把人抱到卧室床上,开口给她捋顺情理。
“北平鼠疫,政府官员定会出面,我们远在上海,手伸不了那么远。我已经派人打听最新的消息,不肖两日,定比许碧芝快。若是疫情控制住了,我再命人多关照你弟弟。到时不管阮方友如何,我都把他接过来陪你。你看这般怎样?”
阮萝愣着点头。
他哄着她喝了盏安神的茶,又轻轻拍打她入睡。虽才不到晚上八点钟,耐不住阮萝精神不济,还是睡着了。
确定她睡得踏实,周之南起身,乍起的猛了,头有些晕,强作镇定出了房门。他拖到这时,尚没用晚饭,再加上被阮萝闹的,现在脑袋里不清净,昏昏沉沉。
仿佛没了那股力气下楼,寻思到书房把阮萝吃剩下的饭吃上几口,缓缓神再下去。
可刚坐到书房沙发上,就觉得头顶一阵漆黑,将将靠着,就倒了过去。
庆幸梅姨机敏,听楼上没了声音,掂量着送上去的吃食差不多时候用完,便上了楼。可到书房门口看到的就是门大敞着,周之南靠在沙发,头倒了下去。
他一向自制,就算醉酒梅姨都不曾见过他此时入睡,心里有些担忧。
轻轻唤了几声“先生”,周之南昏沉得很,梅姨想着刚刚楼上又吵了架,动静闹得大,保不准这是被气着了。
权衡再三还是下楼给李自如打了电话,让他快些来看看。且透露了刚刚先生和小姐怕是吵架了。
这边陆汉声恰去了李自如的住处,蹭了顿晚饭,饭后正在他不甚宽余的公寓里瞎溜达消食。他嫌李自如这里地方小,李自如催他赶紧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