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寒,快进来说话。”
有周之南在,许碧芝同他说起生意事说个没完,阮萝有些后悔让他同来,有这时间她不如在家睡个懒觉。自在多了。
“程记药房的程山,攀附上了陈老板,他那女儿我见着也是可怜。陈老板惯是喜欢那变态下作手段的……”
许碧芝撞上阮萝有些好奇的眼神,便不敢再细说。
“虽陈老板出资入股,但程记不敢做西药生意了。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周之南心如明镜,她在试探他口风。
“程山畏首畏尾,出了点差错找不到根源,就自断一臂。女儿也是白送,陈万良新鲜劲过了,钱扔进坑里都没个声响的,你说起不起得来。”
许碧芝满眼精明,“我懂周老板意思,如今上海药业可是没个人物担得起来了。我想着手头也有些小钱,趁此机会可能插得上手?”
周之南微微低头,阮萝刚吃了块定胜糕,嘴角衣服上都落了些渣。他也不嫌脏,先摘了她嘴角的,再把衣服上的捡起来扔到桌上。
心里笑许碧芝,太过精明不是好事,太过贪心,更容易铸成大错。
“不太建议。”
“周老板何意?”
周之南沉默,阮萝连吃了两块糕没喝茶,有些噎,伏在桌面上咳了起来。
侍应赶紧拿水过来,他喂着她饮了几口水,同糕一起咽下去。小姑娘眼睛里都噎出了泪水,周之南拿出手帕给她擦拭干净。
“怎的跟没吃过一样,家里何时短了你,狼吞虎咽的。”
阮萝低头,手里攥着他的手帕揪出大片的褶子。
“还不是你们说的我听不懂,明是请我来的,你非要跟着。这下你同人相谈甚欢,我是半分地位都没有了。”
明着说的是周之南,暗里点的是许碧芝。
许碧芝看着周之南满眼宠溺地任阮萝骂,丝毫都不觉得丢面子,自然也不敢再逆着阮萝意思。何况她本就是请的阮萝,把她得罪了可是得不偿失。
第34章 许碧芝
三人逛了逛酒庄,主要是陪着阮萝逛,周之南是来过许多次的。
许碧芝极会享受,或者说为上流人士提供享受。她这酒庄叫酒庄是屈才,明明已算得上是俱乐部。除了品酒,还有□□,据说特地从国外请的洋人荷官,中式的麻将等项目更不必多说。暗地里的勾当阮萝不得而知。西式建筑后面靠山,有巨大马场,不止可以骑马,还能赛马。旁边建了个高尔夫球场,如今上海玩高尔夫的人并不多,许碧芝学的好,各个老板都愿意往她这来。
阮萝原刚到周宅的时候,便觉得周宅已是豪华,但汉洋折衷的设计足够低调内敛。后见了陆家公馆,更大更洋气些,陆汉声和陆老爷子都是会享受的主。如今见了许碧芝弄的,她才知道什么是人间销金窟。
战乱时代,底层人民为吃顿饱饭奔波劳碌,死人嘴里都要掰块吃食出来。上海滩高阶人士,纸醉金迷,好不自在。
许碧芝不是凡人,是人间妖孽,美丽且吃人的那种。
同这种人交际,可要记得留半分,不然定要被她咬个干净,骨头都未必吐。
阮萝午间小憩了一会,醒来不见周之南,想是去同人谈事了。
许碧芝见她醒,亲手送一杯温水。让阮萝受宠若惊,是除周之南以外第二个守着她睁眼送水之人。
她问阮萝下午想做些什么,阮萝是想骑马的。许是北方姑娘,骨子里从出生就更野生一些,许碧芝同样。但阮萝今日只穿了旗袍,且她衣柜里没有骑装,想着回去可以让周之南给她定做几件。
那便只能在阳台上喝喝酒聊聊天。
许碧芝挑了瓶低度的白葡萄酒开了,打算陪阮萝喝上几杯。阳台修的很大,又奢华,两个人坐着的软椅旁边还烧着碳火,弄得阮萝觉得有股暖意。
“我还没喝过酒,不知道会不会喝一口就倒了。”
许碧芝掩嘴清笑,“可没那么夸张。你慢些喝,喝完抬头看看我,晃晃头。若是觉得我也跟着动了,那便是不能再喝了。再喝周老板就要把我剐了。”
阮萝是被她逗笑的。
周之南哪有那么凶神恶煞。
世间最温柔,不过是他了。
“你倒把他说的像是阎王罗刹。我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许碧芝喝低度酒如同喝阮萝和可口可乐,三两下就喝光。她酒瘾、烟瘾,样样不缺。便就差个毒瘾了。
“我真羡慕你。被保护的那么好,日子过得可是顶天儿的顺意。哪像我,成日里的被那些男人遭践。”
阮萝提着高脚杯,晃了晃,杯子里液体盈盈曳曳。
她偏头,笑的满目单纯,“我也羡慕我自己。”
“但是许老板,路是你自己选的呀。”
许碧芝看明白,她透彻的很。
不能细细谈论这个话题,趁早寻别的话茬。
许碧芝:“你有些年没回北平了吧,我听你口音都听不出了。”
阮萝小口嘬了嘬杯子里的酒,她虽没喝过,酒量也绝不至于一杯倒的地步。
“是啊,有三年了。你应是我这三年见过的唯一一个北平人。且还有些口音。”
许碧芝赚了钱回过北平,甚至如今她也免不了时时回去。不是她双亲尚在,而是同那边的生意牵上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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