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蒙慢慢松手,“那你说吧,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骗我。让我听听,你知道些什么不一样的消息。”
彼得喘了两口气, 缓了缓脸色, 才开口说道:”公女她……不是真的德蒙特公女……“
哈蒙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你在说什么?!”
……
半刻之后,她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震惊吗?”彼得以为她会不敢置信。哈蒙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的平静。
“不管她姓什么,她都是我的小姐。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变化的。”
彼得抿了抿唇:“真好。我还在担心。”
哈蒙:“担心什么?”
“你不相信我的话,或者就此变脸……”
彼得说着,摇了摇头,“是我想太多了。不过这件事情,不能够让其他人知道, 我也是那天去晚宴接应公女的时候……”
他仍就习惯性地称呼海洛茵为公女。
“这点我清楚,你不用担心。”
哈蒙说着,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不相信,小姐她死了。”
“我知道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她经历了那么多,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否则,德莱特怎么迟迟不让小姐下葬?况且……”
哈蒙抬头。
天空蔚蓝无云,是近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她是我的小姐。我能够感觉到,她还活着。”
“这就是你……偷偷翻墙想要潜入公爵府的原因吗?”
“是。也不仅仅是这样,”
哈蒙说,“我为小姐购置的房产,这几个月,尤其是之前,被以非法所得的名义没收了大半。我觉得其中太有蹊跷了,不管小姐是否还在——即使小姐真的不在了,我也绝不会允许有人这样欺负她。”
“……假如她真的还活着,并且回来了,也能有一个安身之所。”彼得点点头,“我能做的不多,不过帮忙调查这件事还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不同又相似的决心。
“那么,有消息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下次再见。”
*
一片疮痍。这是眼前所见之景。
“卢修斯,即使见到这幅景象,你也能够无所畏惧、毫无惭愧之心地在这里笑出声来吗?”
“……”
阮笙回过头,看到那青年微微上扬的唇角。祂站在一片废墟之上,衣摆被风吹起,看着被鲜血浸染的草木,和被滚烫的血烫融的河面坚冰,好像在看着一片欣欣向荣的初春景象。
“小乌鸦不喜欢我笑的话,那我就不笑了。”
黑暗神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说。
“……”阮笙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应该跟过来,这是我的工作,况且,你明知道,你在旁边,总会使我分心。”
“分心?莫不是太在意我了?”
“你别总是曲解我的话。这样的场合下,还能说出这种话,卢修斯,你身为神,真的一点神性都没有了吗?”
阮笙蹲下身,用冰凉的掌心把一名失去下半身,痛苦地呻|吟的士兵的双眼合上。他终于带着感激的眼神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帝国街头的那起动乱,第一声魔法轰鸣,这场大陆争端的导火索,是你和盖亚之间的利益纠纷引起的吧?”
阮笙垂下眼睫,轻声说道,”这是可以避免的,你们却并没有任何一人肯让一步。”
“……”
黑暗神唇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小乌鸦,你清楚人类的本性吧?我和盖亚的纠纷是导火索,但也仅仅只是导火索而已。没有我们的教徒,也会有其他人去挑起其中一方的怒火。他们需要的不是过程,仅仅是一个借口,一个结果。”
“人类垂涎昆特兰的宝藏,是他们的贪婪之心在作祟,这场战争是必然的结果,是无法避免的。想要拿到宝藏,就得付出代价,不是吗?”
黑暗神摇着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小乌鸦,这是人类自食恶果,有人类的地方,战争就不会停止。这种道理,你比我更清楚。”
阮笙看着祂的眼睛,深深的。
这么久以来,她的双目终于可视,却是在梦境的情况之下。
黑暗神的双眸黑沉沉的,和阴沉地环绕在她身边的那团黑色的雾一般浓郁深邃。
“是否可以避免,你早已知道。不是所有的冷战最后都会发展成为这种世纪浩劫。别给你自己找借口,也别再纠缠着我了。”
阮笙从高高的废墟上跳下,黑色的斗篷翻飞,像灰蒙蒙的天空之下一只一去就不会复返的蝴蝶。
她像在对黑暗神说,又像是在对那团黑漆漆的雾气说:“既然没有神性,又怎么能指望你这种家伙会有人性呢?”
蝴蝶头也不回地离开那片废墟,声音在清晨的雾中变得缥缈而朦胧:
“神不一定必须要与人类共情,但绝对不能自以为神的身份对人间界降下各种干涉和压迫。”
“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冕下永远都不会知道吗?”
声音渐渐消失,
“天真的是你,卢修斯。你小看了人类信仰的力量。”
“……”
那单薄的少女拿起镰刀,身后跟着泱泱亡灵,每走一步,都不断有黑漆漆的影子加入她浩荡的队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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