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特赦,放他出狱之后,为他单独发布了“十五天不允许使用魔法”的禁令。
也就是说,他要用这十五天,来偿还他提前离开监狱的禁闭。
赫尔曼回忆他的前十几年,好像总是在不停的禁闭、禁闭和再被禁闭中度过的。
伯爵府的时候,他就无数次因为冲动和脑热做出数次伤害她的举动,他被锁在房间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无所事事地想她。
越想,越多。
越想,越思念。
越想,越悔。
一直以来,遗忘的都是他,不是她。他却一直以那样盛气凌人的态度对她求全责备,强行要求得到她的原谅。
他真是该死。
他不长记性,总被撞的头破血流,总说自己向往自由,不愿意被拘束于囹圄。
却总以她人为代价。
赫尔曼垂着头,一动不动。精灵用脚尖踢他的脑袋,冷嗤:“这就死了?”
“没意思。”
“耳朵还削吗?”
“当然!不然怎么让他长长教训!!”
……
刀尖触碰到了他的耳廓,在那之时,拿刀的精灵忽然停止了动作。
“咦,这是什么?”
赫尔曼终于有了点动静,他感觉腰上被刀柄拍了拍,他的肌肉下意识痉挛了一下。
“纹身……?让我来看看,这好像是一朵玫瑰,还挺漂亮的,花瓣旁边有一行字,叫什么……”
“哈!——海洛茵!!这是个人名吧?好像还是个少女,是我们这儿的人吗?”
“没听说过,不像我们精灵一族起名的风格,倒有点儿像卑贱的人族会起的名字……”
……
两只精灵聊着,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在房间中回荡,不一会儿,赫尔曼感觉到冰凉的刀片贴在了他腰间的纹身处。
“嘿!我说,把这块纹身,剜下来,怎么样?”
赫尔曼耳鸣了一瞬间,紧接着脑袋炸开。他感觉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似的,像是在油炸的炸锅里的水滴一样迸溅出来,跳起身,疯狂地朝着那精灵扑过去!
精灵被吓一跳,往后跌坐在地板上,看着眼前人犹如红发恶犬一样露出利齿,浑身是血地冲过来,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恐怖低吼。
“啊啊啊啊——”
剧痛让那精灵几乎昏厥过去,湿热的液体浇在了他的脸上,他半昏半醒之间,听到了狠狠的“呸”一声。
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脸上,又“骨碌碌”滚落在了他的两腿间。
他睁眼。
——那是半截被狂犬咬下来的,带血的、精灵的尖耳朵。
*
帕斯塔莱仓惶失措地提早离开宫殿,一路上掩藏在衣袍下的指节都在发抖。
他的高领衣下套着项圈,项圈后的绳索引下来,藏在王袍后,他一边步履匆匆,一边慌乱地解着外套和上衣。
傀儡跟在身后,一路帮他捡丢弃的物品。
王袍、手杖、银冠、金色腰带……
走进她的住所时,他仅剩下身衣物、长靴和脖子上挂着的绳索了。
他看到了她的背影。
长发海藻一般绚丽,身形高挑纤细,穿着曳地的暗纹长裙。旁边丢着失去能量的傀儡侍女。
帕斯塔莱张张嘴,一句辩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
已经被她截断。
“跪下。”
阮笙说道。
第84章 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阮笙从前并不知道, 帕斯塔莱有这种受虐倾向。她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懦弱、胆小,没有自主判断和选择的能力。
后来她才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帕斯塔莱在面对亟待处理的事情上面, 并不会显得慌乱, 而是非常果决, 也能分清选择的优劣。
她见过帕斯塔莱处理叛党的手段, 雷厉风行, 令人胆寒。
他不是没有能力,他只是害怕自己没有能力而已。他总在战战兢兢,总在如履薄冰, 他自卑到了骨子里,他需要一个风向标, 成为他的精神支柱,让他不至于理智涣散到发疯发狂。
另外,由于需要与魔王血脉做斗争,他每天都极为痛苦,只有匍匐在阮笙的膝边,贴着她的脚踝才能够勉强保持一丝意志的清醒。
阮笙睡觉的时候, 不允许他上床。他不愿意离开, 刚开始四处躲藏,床底下,沙发上,地毯边,每次都被阮笙警告,屡教不改,最后才争取到了睡在门边的权利。
也是那个时候,阮笙意识到, 帕斯塔莱可能真的,不仅仅是渴望被掌控那么简单。
她开始尝试着驯化他,用自己的方式让他听话。她给他定制了专属项圈,叫他“帕因”,会用手指挠他的下巴和头发,偶尔会对他发出严苛的命令。
帕斯塔莱乐在其中,阮笙却并不那么快乐。她每天都在思考如何更好地支配他的行动,如何更好地驯化他,如何让他听从她全部的指令,不再对她撒谎……还不得不学会那种傲慢的、高高在上的、不屑一顾的语气。
这让她很疲惫。
特别是在今天,知道了帕斯塔莱一直以来都在对她撒一个弥天大谎的时候。
高个子的魔域君主跪在地上,神情苍白,嘴唇没有血色,猩红的瞳孔可怜地望着少女,似乎在祈求她的垂怜。
他眼中泪光闪烁,很快双唇颤动起来,“海洛茵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