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的每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都咬的很重,他经历过战场的杀伐果断,自身带着极强的气势,发威的时候哈蒙忍不住埋下头,后背渗出冷汗。
公爵冷漠地说:“知道了就赶快离开。”
侍女慌慌张张赶忙跑了,哈蒙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离开。
瓦丽塔听见远去的脚步声,这才松了一口气。
呼——
幸好,幸好公爵来救场了。
她刚刚这么想着,就听见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她的心脏瞬间一滞。
第45章 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漫长的回廊, 好像怎么也走不完似的。
典雅精致的壁纸上,镶嵌着一副又一副画框。画框里的是各种角度的,美丽的金发女子。她撑着伞、她嗅着花、她在窗边读书、她在海滩边散步。
她美丽得像一朵芙蓉花, 从清澈的泉水中生长出来, 纯洁又柔弱。那双漂亮的蓝眼睛, 如同天空一样, 让人心旷神怡。
像, 太像了。
瓦丽塔怎么会知道,公爵为他逝世的爱妻专门腾出一层楼阁,挂满了她的画像。
这层楼的门上了锁, 除了公爵自己,没有任何人进得来。
“……她……很美丽。”
瓦丽塔不由自主地喃喃。
她开始理解为何传言中的公爵不待见海洛茵了。海洛茵简直跟逝去的公爵夫人, 没有半点气质上的相似之处。
这种差别,是只有见过公爵夫人画像的人才能感觉得出来。
公爵夫人是温婉动人、纯洁烂漫的菟丝花,她出身不凡,事事顺心,嫁人后家庭和睦,令外人艳羡。她是明珠, 生来就有人跪在地上为她擦去鞋子上的灰尘。她单纯得可怕, 不理解人心的险恶,也不需要去理解,所有人都自觉把最好的捧到她的面前。
而海洛茵,则是那淤泥中生长出来的玫瑰。她来到世界的时候,满身脏污,却在被雨露冲刷后一次又一次奋力地崭露头角,拼命绽放。人们都爱玫瑰,但是没有人会爱一株孤零零的、生长在角落里的营养不良的玫瑰。
更何况, 这朵玫瑰牙尖嘴利,稍有不慎就会把人扎得满手都是血。
瓦丽塔看着公爵夫人的照片,她想,自己终于找到以后的方向了。
卷发不适合自己。
长长的金色直发,披散下来,如同一泄而下的晨光,才能更惹人怜惜。
“是很美丽,也跟你很像。”
公爵看着画像,说道:“欢迎你再次来公爵府做客,小姐。我跟你很投缘,看到你,会让我想起我的亡妻,你跟她一样纯真、美好。我想,海洛茵也一定很高兴能跟你成为朋友。”
离开四楼的时候,瓦丽塔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的脚步时而轻快,时而缓慢,转角的时候裙摆忍不住翩飞,她想象自己是公爵的女儿,公爵府几百号佣人看到她都得停下来,弯腰鞠躬,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公女贵安”。
口袋里,有一根从公爵袖子上捡下来的黑色短发。
原本准备去德莱特的房间寻找的,没想到误打误撞,却拿到了公爵的头发。他对待外人严厉,对待家人却如此和蔼可亲。
瓦丽塔忍不住开始畅想起未来住进公爵府的生活了——
声音打断了她的幻想。
“你怎么在这里?”
青年站在走廊的尽头,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脑后翘起来了半点,似乎是才睡醒一般,穿着白色的衬衫,解开了一颗口子,手臂上搭着黑色的外套,少见地穿着拖鞋。
他才睡醒后有片刻茫然的眼神在看到瓦丽塔的一瞬间恢复了清明。
继而皱起眉头,朝着她走去,“我不是让你在一楼等待吗,你怎么擅自来了二楼?是谁允许你上来的?”
瓦丽塔从来没听过的冰冷语气,让她整个人在一瞬间绷紧,刚才的绮丽幻想通通消失不见,她甚至挪动不了脚步,也没办法为自己辩解半句。
青年严肃起来,是她没见过的可怕样子。
“我在问你的话。你不是海洛茵的同学,来找她有事吗?我让你在下面等她,你为什么要上楼?你的家长没跟你说过,在别人家里不能擅自胡乱走动吗?”
德莱特毫不留情地训斥。
瓦丽塔脸涨得通红,她张了张嘴,努力想要解释,却在对方的威压之下说出来的话也语无伦次:“我……不是的,少公爵……我……”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他可是她的哥哥啊!
他怎么能像第一次见面一样,不留情面地揪出她的错误,完全不顾忌她是一个女孩子,这样严厉地骂她?
明明、明明爸爸都从来没有这样骂过她!
瓦丽塔咬紧牙关,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眼眶变红,她忍得鼻子变酸,发出细微的呜咽。
德莱特、德莱特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母亲的样子?对,一定是这样,公爵夫人逝世的时候,他才只有三岁,三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呢?
如果他能自己看到公爵夫人的画像,一定能发现她和自己居然有四成的相似度。不管他起不起疑心,都没有任何人会对着长相肖似自己母亲的人说出一句重话。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道:“没有,少公爵大人,您误会我了……我、我只是受到了公爵大人的邀请,去四楼欣赏令慈的画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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