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忽然间松开双臂,瓦丽塔“扑通”一声滚到地板上。
“你一直拒绝见我的拜访,连早上也在躲着我,甚至好几次见到我了却转身就走。”
赫尔曼胸口起伏着,他一把攥过阮笙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高得吓人,让阮笙几乎以为他在同时释放着火魔法。
49%的数字平静地旋转着。
越是这样,阮笙越觉得害怕,异常,她往后退了几步,没站稳,被瓦丽塔的腿绊倒,摔在了地上,赫尔曼却站了起来,也因为这么一扯,她感觉自己的手臂断了似的疼。
她发出痛呼。
终于有人察觉到了不对,一些人站了起来,奔去找后台的工作人员,同一时间,罗兰抬起手臂,他的掌心逐渐形成一个光魔法的星盘,奇异的图案和咒语组合着,高速旋转,照亮了半个剧场。
他把右手轻轻一推,魔法星盘脱离掌心,离弦之箭一样发射出去!
德莱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利刃出鞘,格挡开他的魔法,让它偏离原有轨道,眸色冷厉:
“你想连她一起攻击吗?!”
观众席上,尖叫、惊呼声响了起来,原本安静的剧场变成了事故发生的现场。
赫尔曼抬了抬红色的眼眸,另一只手随意而快速地画出一个火魔法阵型,面积不大,却弹上高速袭来的光魔法正中,如同水入油锅一般炸裂开来,彻底偏移了罗兰的攻击轨道。
“轰隆——”
光魔法击中舞台背景板,灼烧出一个大窟窿,台板倒地,发出巨响!!
“早就说过,光魔法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赫尔曼轻嗤一声,无视了少女的惊慌和恐惧,俯身直接搂过她的腰部,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前,咒语都没有念,抬手框了一个传送阵。
两个人的身影眨眼之间,消失在了舞台上。
灰尘片刻后散去,瓦丽塔哭泣着被扶下舞台,裹着毛毯,台上竟然空无一人。
德莱特脸色阴沉,蓝色的眼瞳犹如开刃的长剑,凛冽得毫不收敛。
他疾步走出剧场,对下属飞快道:“通知,今晚原本休息且空闲的人过来双倍补薪找人!!”
帝国学院两院联谊会的这天夜晚,形势再次失控。
*
赫尔曼的手好像烫红的烙铁一样,隔着一层布料,紧紧地箍住她的腰。
传送阵和瞬移术相似,和传送卷轴则完全不同。
前两者是利用物体的高速移动来达成看似传送的效果,后者则是真正地破开空间,进行物质的运输和传送。
阮笙被迫拥紧赫尔曼的脊背,他的身体好像滚烫的沸水,在加热着她的体温。而她的背部则因为极度高速的运动像是在躺在冰面滑行一样,又冷又刺痛,直到失去直觉。
“我记得你很喜欢这里,”少年的声音从她的耳侧传来,“你经常和那个神使来这儿,对不对?”
“今天也陪我看一次镜湖,怎么样?”
阮笙痛得抽气,她没有魔法,无法保护自己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她抬头,咬着牙齿,艰难地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赫尔曼没有回答,不过几秒钟,他停了下来,阮笙刹不住车,往后仰去,她下意识地去扯赫尔曼胸前的背带,谁知道竟然拽得两个人一起倒了下去。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因为她沉入了镜湖中。
“扑通——”
对阮笙来说,比狼狈地摔一大跤更加恐怖的事情,就是掉进水里。
她不会游泳,一接触到水,浑身就下意识地僵硬,无法呼吸,无法挣扎,无法呼救,只能像一座不能动弹的雕塑一样坠入水中,沉到水底。
她有深海恐惧症。
不仅是深海,像是面积大一点且足够深的湖泊、泳池,都会让她停止思考。德莱特蓝色的眼睛会让她经常联想到大海,所以她在跟德莱特对话时的思考速度和反应要比平常慢小半拍。
她呆呆地睁着眼睛,看着天幕。水花从她的身后溅起,紧接着发出巨大的轰隆和咕咚声,她好像被一口吞进了怪物黑暗的肚子里,毫无挣扎之力。
下沉、下沉。
学校的天空是很美的,尤其是没有云的夜晚。暑假的时候,有时德莱特不回来,阮笙会在卡兰的宿舍留宿,两个人半夜偷偷溜进过学校的天文台,用造价昂贵的望远镜看过星星。
学校的占星社团里,还专门请过这方面的专家举办了几次兴趣讲座。
但是,从来没有哪天的星星,像今天晚上一样的繁多、明亮。
一串金色的星星装饰在夜幕上,阮笙忍不住想起来那天在月神神殿看到过的星象图。
就跟当时壁画上的一样灿烂。
下一秒,她的五感被剥夺。
视野模糊,耳廓和鼻腔被无孔不入的水挤进,即使紧紧闭着嘴唇,也因为窒息而忍不住张开,湖水便趁机一举涌入。
最可怕的是,她的演出服又沉又重,灌了水之后犹如一个沙袋一样绑在她的身上,把她拖向湖底。
她越沉越下,越往下水压越大,她越缺氧,脑子嗡嗡作响。
直到上方的亮光处出现一个人影,他飞快地,灵活地朝着她游来,伸开了双臂,从她的双臂下穿过,紧紧地抱住了她。
少年红色的短发在水中如一团明亮的火焰,他拖着阮笙,快速地往上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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