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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笙看着他搭在她的手背上的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指甲修剪整齐,却又有半分脆弱。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信任自己?仅仅是因为香气,那根本不至于。要么,就是在他的眼里,她实在是太渺小了。她没有力量、天赋不高、不受宠爱,她有任何动作,他一只手指就可以碾死她,所以根本就不需要顾忌。
    只有这个解释才说得通了。
    阮笙一整个下午没有喝水,她清了清嗓子,舔舔干涩的嘴唇,慢慢开口:
    “橙色,是温暖的、明亮的颜色,它和金色很接近,但是要更加鲜活、有温度。校园里的打闹、窃窃私语、课间的追逐奔跑,都会让人想到橙色。”
    “蓝色,它是你眼睛的颜色。也是天空和海洋的颜色,它会让人感到宁静、镇定和忧郁。”
    “绿色,是生命的颜色。它充满蓬勃的朝气,永远鲜亮,永远向着太阳的方向。”
    “粉色,是甜美的颜色。它是恋人之间相触的双手,带着清香的情书和心照不宣的爱意。”
    她停顿了一下,舌尖轻轻擦过牙齿,最后开口:
    “红色,是晚霞,是流动的血液的颜色,它也很接近……”
    “我头发的颜色。”
    阮笙不敢说自己的头发是玫瑰色,她要是说了,罗兰百分之百会追问“玫瑰色又是什么样的颜色”、“玫瑰色和红色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诸如此类的问题。
    “红色很炙热,很热烈,少女们会把嘴唇涂成这个颜色,去亲吻恋人的脸颊和双唇。”她补充,“它也很危险,很迷人,有一个故事,叫做‘飞蛾扑火’,不顾一切扑向它的人,会被烫伤,会被烧成灰烬。”
    *
    罗兰走了之后,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阮笙才慢慢感觉自己的双腿恢复了一点知觉。
    她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走出帝国学院,上了马车。上车之前,她留意到,这次随从的侍女里,有之前给她递拜帖的那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女孩,她身上好像有一些很细微变化。
    阮笙皱起眉头,她轻轻揭开帘子一角,仔细观察了一下前列车厢上那个侍女身上不对的地方。
    她嗅到了一点猫薄荷的气味,察觉到她制服的白色裙边上粘着一些花色的猫毛。
    马车在公爵府门口停下。
    阮笙拍掉那个侍女伸过来搀扶她的手,飞快地跳下了马车,裙摆翩飞,宛如一阵风。
    视野里有小小的、敏捷的身影一闪而过,蹿进草丛里,消失不见。
    公爵府里,从来没有养过猫。
    阮笙的脸色沉下来,她拎着裙子,踏踏踏地上了二楼,直奔自己的房间。
    一推开门,鸟笼半开着。
    白鸟的半边身子被染红,如同晚霞一般融进祂背后的云彩里。
    祂正安静地躺在窗台上,身体虚弱地起伏着,奄奄一息。
    第18章 响亮的耳光
    阮笙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掌心捧着白鸟,一路慌张无措地下着楼梯,踉跄着差点跌倒。
    “医生——医生,他今天提前下班了吗??”她奔向一楼问执事。
    长廊尽头穿着衬衫,外套还有一只袖子没套上的中年医生推门出来,鬓角已经染白,他跑到阮笙身边,气喘吁吁:“小姐,怎么回事?”
    阮笙把掌心捧到他的面前,嘴唇发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有些为难:“我、我不是兽医……”
    执事瞪了他一眼,家庭医生缩了缩脖子,立刻小心翼翼地带着阮笙去了医务室。
    “怎么样……?”阮笙感觉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她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白鸟,似乎这样祂就能立刻醒过来。
    “没有生命危险。”医生用手帕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接下来我要缝合伤口,小姐请先回房休息。”
    阮笙很想说“不,我留在这里陪着祂”,但是她害怕自己的注视会干扰医生的工作,也明白,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她站起来,点点头,慢慢走出房间,合上门。
    执事等在门口。
    阮笙深吸一口气。
    闭眼。
    再呼出。
    她睁开眼睛,迈开步子,步伐不再慌乱虚弱,每一步都清脆地踩在坚硬冰冷的黑曜岩上。
    “把人带到我的房间里去。”她说道。
    *
    面前的少女仍旧垂着头。
    她个子不高,比阮笙稍微矮一个指节的高度。头发剪得短短的,朝内卷,耳边的碎发一边别在耳后,用发夹卡住。
    她也很瘦,不过不是阮笙那种单薄、脆弱的瘦,而是健康、充满着活力和蓬勃朝气的。她的皮肤是健康的麦色,脸颊的雀斑浅浅的,眼尾上挑着,眼睛很大,但是瞳孔不大,因此眯起眼睛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像是一只狐狸。
    但是她常年垂着眼睫,因此表面上看上去单纯无害。
    “姓名。”阮笙坐在椅子上,叠着腿问道。
    “哈蒙。”少女说。
    平民没有姓氏。
    “年龄。”
    “16。”
    和她同年。
    “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三个星期。”她回答。
    阮笙用目光轻轻上下打量着她,少女始终垂着头,没有直视她。
    “你被其他有资历的侍女们欺负了吗?”她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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