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为数不多的那几次特邀发言,他也只是讲完就走,从不参与互动环节——在半分钟之前,包括席招本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这也将成为今日的固定流程。
但意外的,当首次身处于等待被评估的位置之上,除了优越的外型和阅历背景,今日的发言人同样拥有着足够清晰明确的语言、倾听和反应能力。这很正常,但却仍然令人意外,甚至有人已经为这从未想过的画面瞠目结舌地在文档里编辑出一行注定被舍弃的标题:天!席招也会侃侃而谈?
“像各位在昨晚与今早的通稿里写的一样,今日发生在这里的一切究竟会不会成为一场现象级的狂欢前奏仍未可知,也许我接下来所说的一切只能维系两天热度便被遗忘,也许有幸,有一两句能在当下的全民讨论中贡献微不足道的力量。
“我不确定我今日的表现将获得怎样的效力,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今天站在这里面对各位,将长久列入我回国后个人正确选择之中仅次于第一名的位置。所以,现在不如先将时间交给各位媒体朋友,有什么想知道的答案,诸位尽情提问。
“一共十次机会。”
席招微微仰首,漫不经心地再一次掌握了全场唯一的主动权。
“您为什么将发布会地点选在燕城?这其中是否有回避与星言正面碰撞的考虑?”
“请问您成立的是一所怎样的公司?与星言有何不同?昨夜您的前员工影帝薄迟宣布自己已经正式接手了华仕影业,未来你们会成为竞争对手吗?”
“席先生,您对于您的老东家星言是否有些过于赶尽杀绝?”
连着三个问题,都提到了同一个名字,不知情的还以为星言是受访者的老情人。
席招很大方,给了媒体不设限制任意质询的十次机会,但他又吝啬十足,在一开始就表示自己将会把个人认为相同的问题统一归为一个答案作答。
当他在第三位记者坐下后终于抬手叫了暂停时,有那么一瞬,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屏住已久的呼吸,但随即,众人又立刻再一次更加紧张地提起了心弦——除了等待将这三个问题的答案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接下来的七次机会,他们再没有任何可以浪费的余地。
“看得出来,大家都对我与星言的二三事最感兴趣。”
站在演讲台后,席招依旧从容。他眼底的色温很清白,没有闪过任何一丝与讥诮或愤懑相关的情绪。如显微镜般试图放大他所有微表情的记者在镜头后端详许久,最后还是疲惫地决定放弃自己的过度揣摩,如身边的同行一样,开始仔细地倾听发言者的下文。
“人们都说,‘星言’的名字来自于创始人之一——傅尹微女士家人的名字,当然,这并不算错。而另外那一层更深的意思,我想应该也非常浅显易懂——作为星言成立的初衷之一,创始人们曾无限期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颗可以勇于发言的星辰。而作为一名冰冷的评估者,我曾因为星言官网上的这句极其容易被忽视掉的自白中的温度,最终决定放弃我的所有,回到我长大的地方,希图去开展一份全新的事业。当然,我相信,直到一秒之前,仍然会有人觉得这个决定愚蠢至极。”
会场稀稀落落地为他的调侃响起一些笑声,而席招眉眼舒展地立于原处,脊背依旧挺直如青松。
“但我从未后悔过加入星言,实际上,我将第一次面向公众的地点选在燕城,也是因为这里曾是星言孵化和诞生的摇篮。”
江城,司勤大厦星言总部会议室,高层们正神情凝固地盯着投影屏幕上那侃侃而谈的主角。
在过去不算短暂的一段时间里,这人曾真实地站在他们现在看到的首席之上,即使前后腹剑重重,仍然用他说一不二的高傲姿态,强硬地把控着此处上下将近数百人的命运。而此刻,在席招早已离开顶层办公室的今天,他们仍然只能坐在这里半是主动地倾听他有关未来的一切规划。
有人在席招主动提起“星言”的名字时便愤而离席,但更多人——包括那曾经去质问顾晨星“席招究竟在做什么”的元老,此刻仍然坐在原地,眯着眼睛等候着他的下文。而那早就被席招策反的、宋瓷从前最大的死对头卢斯聪先生,此刻也正兢兢业业地在Lily小姐不在的时刻,敬业地记录着发生在会议室里的一切细节。
“和各位期待与预想的可能有些偏差,我从未想要创立一所与星言一模一样的公司来与任何人打擂台,和很多人一样,我也仍然在探索文化经济的未来。”
一个独立的、自主的、不受所谓资本轻易操控的、让年轻的力量拥有更多机会站上舞台发光发亮的、干净透明的平台。就像岛遇游戏一样,作为与之关联的APP中的一员,庞大的录果岛屿在游戏不断扩张的地图中只是音乐类别之下一个小小的导航点——席招的野心从一开始就比大家想得都要大,但他的初心也要更加纯粹。
“与其说是成立一所公司,不如说是我想造一座梦工厂,聚拢行业内更多专业或有潜质的演员、音乐人、舞者、画家、游戏制作者甚至是手工艺人,去为他们打造一个完善专业的经纪体系与可循环的‘生物链’。而有关我与薄迟……我想大家担心的事件应该并不会发生,因为我走到这一步,像刚才提到的一样,已经在各个行业进行了非常多不同的尝试,依托星言而生如今独立运作的岛遇只是第一步,而在这个听起来过于天真抽象的空中楼阁的构建过程之中,我拥有的最大的一位合伙人,就是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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