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又想到帝姬那冰冷的皮肤,他还没有忘记那种触感,一愣神,松开思淼。
他很怕,怕怀里的女子有一天也会冷在自己怀中,是他带她入局,可是如今情根深种,他不能忍受哪怕一点儿的失去。
林思淼瞧着华奕轩,那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惊恐,女子咬咬嘴唇,冷不防伸手绕过他的脖颈,这一次换做是自己紧紧地拥住对方。
她还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她清楚地感觉到华奕轩在害怕,“我永远都在……”娇软的话里带着坚定:“永远,一定。”
第99章 故人魂(五) 命中注定的对手。
漆黑之夜, 暴风雨肆虐整个大地,所有的人都在神魂飘荡。
暖阁里,林思淼把华奕轩的头拥在怀中, 这一次不再是他安慰梦魇中的自己, 而是她温柔地暖着对方。
思淼把下巴轻轻地放在华奕轩的发间,银冠已经取下, 青丝散落, 听男子均匀的呼吸声平稳起伏,闻着傍琴台的香味,至少此时此刻心中柔情缱绻。
华奕轩睡得像个婴儿,侧脸的弧线优美,鼻尖蹭着女子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感在皮肤上游走,有一种生的喜悦,丝丝蔓延开来。
她还什么也不想问, 一切都可以等到明天, 只愿男子安睡整晚,就像他无数次让自己坠入甜美梦乡一样。
半夜里,华奕轩突然凑得更近,她不由得再往里靠靠, 隔着帷幔,背后已经贴上墙壁, 只听对方在睡梦中呢喃:“兄长……我不舒服……”
林思淼立刻把手搁上他的手腕,数一数脉搏, 又用头蹭蹭对方的额头测温度,并没有发烧,放下心来。
或许是手指放在脉搏跳动处的动作太像在诊脉, 无意间触动梦中人的心事,华奕轩伸出手使劲抱紧她,林思淼有些喘不过气。
“兄长……”嗫喏道,完全是个小孩子在撒娇:“你过来,让我靠一靠就好,过来……”
“好。”她轻轻地回答
对面人认了真,委屈巴巴:“为什么要送我出去……因为我身子不好!因为我是五月出生的孩子。”
林思淼以前听说过五月生子不举,当然那是封建迷信,她可不信。
“五月的孩子也是孩子,我就最喜欢五月。”
“为什么……”也许是梦境与现实重叠纠葛,稀里糊涂也分不清对方是谁,只是机械地一问一答,“为什么……”
他凑得更近,林思淼觉得自己无处可躲。以前华奕轩搂着女子,总是极有分寸感,并不会像此时几乎是整个身子压过来。
他睡得迷糊,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脸实在是红得厉害,还要强做镇静地:“因为……五月是花朵盛开的季节,充满生命力的时分啊。”
这是她在某著名文学网站上看到的句子,觉得还挺文艺,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说完后瞧着对方,他却并不回应,似乎是安安静静地又坠入沉睡中。
林思淼松口气,她真怕对方越搂越紧,鼻尖几乎要碰到鼻尖,长睫毛微微抖动,俊美无双,虽然之前也是亲密无间,但此时对方意识糊涂,她可不想趁人之危,想到这里被自己逗乐。
她就那么呆呆地瞧着,想对方一贯都是满不在乎,云淡风轻的样子,没料到他有一天会慌乱得像个孩童,比上次赵朝语生辰喝醉时还无助,突然意识到那天不只是赵朝语的生辰,恐怕也是祭日。
有些话男子还不想言明,林思淼似乎也能体会,仔细回想与他相处的日子,女子不傻,知道许多事都是按照对方的布局在走,但他从来都没有伤过自己。
不管是春回久迫在眉睫地入册,还是之后设计让她留在赵府,有些事对方完全可以舍出自己,好比她顺势嫁给晏瑜兰,岂不是更容易打探出对方的秘密。
但他没有那样做,无论是有关药王谷,还是钱太后,最危险的事他都极力地护住自己,不让女子参与。
何况还有生活里体贴入微的照顾,她虽然是侧室,却完全是正牌夫人待遇。
当然也有让人生气之处,比如没来由地说自己怀孕,想到这里,伸出手捏捏对方的鼻子,娇嗔地:“看你将来……怎么圆谎。”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大会儿也迷迷糊糊地睡着。
经过整晚暴雨的侵袭,第二天的天空却是分外得秋高气爽,半边衰败的枝叶花朵经过雨水洗礼,仿佛绽放新的生机。
玉茗宫里却是愁云惨淡,气氛阴冷。所有的奴婢从宫外一直跪到庭院,地上寒凉,一个个浑身湿透,止不住地抖动。
床榻边依偎的是舞华,口里不停唤着帝姬,几度哽咽。
侍女身后的檀木桌边坐着满眼阴沉的穆潭桓,低垂双眸中怒火中烧,在紫黑的外衣衬托下,周身凛冽阴鸷,让人不敢多看一眼,只怕引火烧身。
他的心疼痛到麻木,仿若一刀刺穿心脏,顿时没有任何感觉。也许再过会儿,撕心的疼痛就会袭来,但他已经顾不得许多,手狠狠地颤抖,放在冰凉的桌面上。
身边的高太监连每呼吸一下,都怕出错。躺在床上不在人世的是帝姬柔姿,圣上心尖唯一在乎之人,整个玉茗宫就像座随时可以燃烧的火山,窒息到让人喘不过气。
穆潭桓挑挑眉头,高太监立刻俯身,“翰林里的人马上就到。”
“让医官院主使来,不要别人。”冷冷地克制住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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