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微蹙峨眉,眼底露出伤心之色,知道他在生闷气,将菊花酒递过来柔柔地:“别喝那么烈的酒,近日不是还在吃药吗?”
男子哼了声,舍不得冲她发脾气,又确实怒火攻心,只有不耐烦地:“那药也该吃够了吧,都说了我好得很,就算是补药也没有随便喝的。”
林诗诗笑笑,对段丰言一向耐心得很,“你前一阵不是说有点难受,刚好我遇见这位大夫给了个偏方,他让咱们一起吃,用完才行。”
“大夫?”段丰言冷笑道:“御医吧!”
林诗诗的脸色也一变:“我怎么知道他是谁?能看病不就得了。”
段丰言突然想到中秋夜在辛正酒楼遇见的一对璧人,那两个人也口口声声说自己有病,前些日子他是有些不舒服,但早就好了,所以忘得一干二净。
男子是有名的欢场浪子,在与林诗诗相恋之前,天天眠花卧柳,他也知道花/柳巷不干净,但并不大介意。
直到诗诗担心他的身体,又说遇见位神医给的药,必须二人一起服用,他才勉为其难地喝几副,由于怀疑那位神医其实是御医,也就喝得特别堵心。
他不知道自己真就冤枉了诗诗,女子遇到穆潭桓时并没有任何症状,后来又用药品压下来,与常人无异。
圣上起先觉得不适时,也曾经怀疑过她,但看林诗诗没有任何异样,未免觉得自己多心。
他不想惊动医官院里那帮大惊小怪的御医,一个个老谋深算没有医者的样子,更像是朝堂上心思叵测的官员般惹人嫌。
只在半夜时吩咐高太监,随便去请个年轻的小太医来瞧,事后叮嘱他闭嘴即可。
第85章 主使之位
江山代有才人出。
夜深沉, 静谧无声,勤政殿内灯火通明。
穆潭桓揉揉眉心,高太监立刻捧上温着的白露茶, 陛下摆摆手。
他确实有些累, 如山的奏折压得人喘不过气,大穆朝自开国以来重文轻武, 虽然民众生活富裕, 但银族总是时不时侵扰边境,让年轻的帝王心烦不已。
晏瑜然主动要求收复云州六郡,他实在是求之不得。不过朝堂上的阻力仍在,不少官员贪图安逸,出于对战争的惧怕而一直主和。
不只人苟且富贵,连钱也舍不得出。
男子不由得冷笑几声,京都皇亲贵族众多,既然大家都觉得骄奢浮华的日子美得很, 他就下一道旨意:宗亲大户需要迁户守陵。
要么到边境晒太阳去, 要么离开京都,远远地为皇家守陵。
哭死闹活不想去的,那就按人头交钱,全部用来充盈军饷。他要让晏瑜然带上最精良的装备打这一仗, 以求永绝后患。
底下跪着的高太监偷偷观察陛下神色,看对方严肃的眼神中又透出丝丝寒光, 晓得圣上并不开心。
他是最擅于揣测心思之人,舔着脸往前凑几步, 轻声道:“陛下,老奴今天出宫见到诗诗姑娘,她让我带来亲手熬制的芙蓉花粥, 已经放到医官院验过,这会儿冷得很,陛下尝几口?”
穆潭桓想到林诗诗,心情愉悦不少,唯有每月去芙蓉落里待的那几天,才称得上是恣意快活。
朝堂上一帮腐朽喋喋不休,后宫仍是钱太后把持,更不肖提还有位嫉妒的皇后要应付,男子怎能不疲惫万分。
他点点头,又问为诗诗修建的寝宫进度如何,方才满意。
高太监眼溜溜直转,吩咐侍女去取粥,自己又讨好地压低声音:“这位诗诗姑娘真是难得的好人儿,前一段还给老奴说不想要名分,只要陛下开心。”
穆潭桓笑笑,饶有兴致地:“哦?”
“她说自己身份低微,只怕玷污皇家尊贵,能在芙蓉落里已经是荣幸之至。”
男子脸一沉,“她——是不想来?”冷冷地语气里透出威严,眼角挑了眼旁边人,“你是来当说客!”
高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委屈万分,“冤枉啊,陛下息怒,就是奴老了爱嚼舌根,以后再不敢贫嘴多舌。”说罢伸手就要掌自己的嘴。
“高爱卿,”穆潭桓累的时候,还挺乐意拿这个胖太监打趣,“你小心别闪了自己的手。”
“老奴笨,”赶紧又跪回来,“还是陛下心疼人。”
正在极尽讨好之时,门外的小太监突然报膳食所的人来送夜宵。
高太监立刻收敛笑脸,只看圣上点点头,他才敢恭敬地迎出来。
门外来人身形修长,上衣是青锻飞鱼袄,发别白莲玉冠,面部在月色下如雪皎洁,手提雕龙金漆食盒,垂眸低首。
高太监礼貌地接过食盒,瞧着男子客气道:“洛医官,每日半夜请你来为陛下诊脉,真是辛苦了。”
那食盒里其实放的是银针与药品。
洛徽连忙作揖,“能为圣上诊脉是臣子的福气,如此说真是折煞在下。”又温柔地笑道:“也是我的造化好,那夜当值的太医出诊,我恰巧就在医官院里看书,才能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温文尔雅又待人和善,高太监很是满意,“洛医官不要谦虚,所谓苍天不负有心人,你整日里在翰林院里钻研医术,老奴早有耳闻,以后必成大器。”在心里已然把对方当做未来的医官院主使。
“将来若是富贵,掌管医官院,还请不要忘记老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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