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三更天,华奕轩才被伍儿扶着晃悠悠地来到门前,男子咬着嘴唇,神色有点发愁。
“公子,”伍儿压低声音道:“你又没喝几口酒,怎么还做出一副醉酒的模样。”
“真醉假醉都是醉,你没听过一醉解千愁。”
“哦,原来是自我陶醉。”
“伍儿,你和黄小姐的婚事我还惦记着呢。”
“这个——”书童脸一红,再不敢乱言语,“公子今夜好睡啊。”忍不住咯咯笑,伸手敲几下门,一溜烟不见踪迹。
华奕轩在门口顿了顿,深吸口气,才硬着头皮往里走,他装作醉酒模样,故意一步三倒,推门恰巧踩在凳子上,哎呦!叫了声跌倒在地。
林思淼在里面听见乐悠悠,摔得好!早该教训他一下。停了会儿,却见对方没有起来,她想肯定是装的,也不予理会。
又隔了段时间,男子仍旧躺在地板一动不动,想他在外面待客肯定是喝了不少酒吧,思淼有点坐不住。
她慢慢绕过去,蹑手蹑脚,瞧见男子平躺在地上,唇上毫无血色。思淼吓了一跳,初遇时他曾说过自己有心症,虽说那次是在骗人,但脸色煞白绝对装不出来。
女子快走几步蹲下,手先搭在男子手腕数脉搏,焦急地:“你怎么样,要不要叫人来?”神色慌乱,紧张得不行。
华奕轩偷偷眯起眼瞧,心里非常得受用,刚才猛地摔倒确实难受,不过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仍旧继续装死大法,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林思淼起身就要喊人,他才一把拽住她,劲儿稍微有点大,女子顺势倒在地上,差点落到他怀里。
“小娘子,”笑嘻嘻地歪头凑过来,“你这是要谋害亲夫啊!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一个人多可怜。”
“我和你一起才可怜!”又被他骗了,林思淼只怨自己心软。
“怎么是骗你呢?苍天可见,要不要掏出心来看!”
“你那个全是窟窿的黑心吗?”
“我是心窍多。”说着抬眼瞧女子,飞仙髻上珠翠层叠,娇柔面容羞怯难掩,他微微一忖,又撅起嘴来不乐意,“怎么我的钿花不见了?”
林思淼扭过脸浅笑,“现在有这么多好宝贝,那个我早扔了!”忽又觉得男子在自己发髻间别着什么。
华奕轩拿过花镜来给她瞧,原来是一支赤金绢花海棠簪在烛火下璀璨。这是他精心挑了半日,又亲自描绘花样,让手工最好的师傅来做。海棠是第一次见她时院子里盛开之花,也是华家的图腾。
林思淼的脸抑制不住地红,耳根直发烫,又听他轻轻地说,“娘子,盖头你自己都接了,那现在一起喝交杯酒吧!”眸子里落下烛火,分外认真。
交杯酒,不是侧室没这个规矩吗?她还在心里寻思,抬头瞧见男子不知从哪里端来金盘子,上面两盏金杯,底部用绿红两色吉祥结连在一起。
华奕轩也盘腿坐在地上,将杯子塞过来,下巴微抬示意她要饮酒。
林思淼有点懵,眨眨眼睛,“这位公子你疯了吧!做戏还要喝什么交杯酒啊?”
他心里一疼,虽然也确实是做戏,但却不愿意听她这么说,又不高兴起来,“做戏也要做全套啊?”
“喝就喝,谁怕你!”
烛火下,两个人气哄哄地喝起交杯酒,明明相互挽着手腕,夫妻酒却喝出拜把子的架势。
“还有结发礼呢?”华奕轩好像挑衅似地问:“不知小娘子愿不愿意有始有终?”
“可以呀,我这个人非常有职业精神。”
华奕轩又拿起双飞剪,从发尾剪下一缕青丝,女子也不甘示弱,轻轻剪下几根秀发,两股头发拧在一起放入琥珀色盘花香袋中,两人注视着青丝缠绕,心里都扑通通直跳。
“这香袋我要收着。”林思淼嗫喏地说,又有点撒娇语气,“你已经有五彩香囊了。”
“好。”他轻轻将香袋放入女子手中。
然后沉默,两人莫名尴尬。
半晌思淼才开口,也不知为何男子看上去在生气,“余下没什么事了吧?”
“没啦。”他在闹别扭,明明是自己布的局,却又没来由地想让她当真,或许是自己先迷了心思,想假戏真做而已。
忽地抬头发现门外有人影在晃动,华奕轩立刻站起身,低头吹灭蜡烛。
“啊!”林思淼叫唤起来,“这蜡烛不能吹啊,不吉利。”跑过去想点起来,华奕轩伸手拦住她,“嘘——”指头放在思淼嘴上,“外面有人。”
“人?侯门贵府还有贼?”吓得往男子身边靠靠。
“没说是贼啊。”他低头浅笑。
“那是什么?”
“林小娘子,媒婆没告诉你花烛夜会有人听房吗?”
“啊,”她一脸茫然。“那是啥?”
月光透过纱窗,银色皎皎映在男子的眸子里,清辉璀璨,他忍不住笑出来,“你恐怕还是不知道得好。”
看男子讳莫如深的模样,林思淼呀了一声,难道是——脸腾地又染上彩霞,呼吸都不自在起来。
“你别担心,我这人身子不好,没精力想那些事。”
她咬咬下唇还嘴硬,“什么那件事,谁知道你说什么。”
“哦,不知道呀。”笑嘻嘻地:“那脸红什么,不用点灯都能瞧见。”
她警惕地往里面挪挪,离男子远一些,手指着小床命令地:“你今晚睡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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