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要来拽她的手,思淼把手背在身后,心里窝火,眉眼却笑笑地望着他,仍不吭声。
小伙计被瞧得心尖直发痒,这丫头怎么和往日里判若两人,也说不准是哪里变了,就是那一双眼睛,莫名地风情万种起来。
他控制不住快走几步想搂她,思淼又故意往后退,后脚根碰到水盆边,再旁边一闪。伙计顿时扑了空,恰好绊倒在水盆上,面朝石板地摔个痛快。
他大吼几声,坐起来捂住鼻子,鲜血顺着手指缝直流,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你胆子大,作死的命!作死——哎呦!”
旁边的女子居高临下,冷笑两声,“好哥哥,怎么路都不会走呢,我看哥哥这个模样,以后还是珍重自个儿吧。要不咱们可以去掌柜那里说道说道,把你平时对妹妹的照顾都拿出来让众人瞧瞧,也算对得起你这份心!”
他吃惊地顿了顿,腾地满面通红,嘟嘟囔囔走开了。
林思淼可不是受气的主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黄家药铺、孤女——看来自己是到了个无爹无娘无身份的地方,名副其实的三无产品啊!
那又如何!理理仪容,虽然衣衫褴褛也要洁净干练,大大方方地走到前面去帮忙。
她走进前堂,优柔典雅的身段已经惹人侧目,何况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没丢,不一会儿就能精确取出简单的材料,惹得众人惊叹。
先前那个胖伙计可是店里资历最老的一个,这会儿仍捂着鼻子狼狈不堪,一边还忍不住偷偷瞄思淼,寻思昨夜那一跤可是把人的心窍给摔通。
这样的事多了几次,药铺的小伙计们也都心有戚戚,再不敢随意乱说玩笑。本来这些人也不是什么登徒子,不过看她痴傻就乱了分寸,如今思淼举止端庄,思维敏锐,谁也不想碰一鼻子灰。
林思淼本来是药师助理出身,但主攻西药,对草草木木只知皮毛。
“哎!人丑就要多读书!她无奈地自嘲。
至此起早贪黑熟悉药材,平时也多留心药方,加上学霸本色,没多久抓药就可以独当一面。黄掌柜看在眼里,诧异她的变化,又惊又喜。
“傻丫!”瞧她在百眼柜前忙碌,亲昵地叫着,毕竟是自己从小在野外带来的孩子。
黄掌柜心善,无奈耳根子太软,本来对傻丫也是尽心照顾,但自从他那个新夫人进门后就唠叨不停,也让黄掌柜乱了分寸,这些年确实都不曾关心过她。
“傻丫,”他又叫了一遍,叹道:“你最近真是眼见着越来越聪明伶俐了。”
林思淼虽然穿在傻丫的身上,但她对傻丫的生前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个丫头是个傻子所致,竟一点儿感应都没有。
她现在只知道黄掌柜是傻丫的收养人,黄大娘子见过几回,的确是对自己百般嫌弃,不过这都不打紧,只要别找事就成。
还有就是偶尔深夜里梦中的火光冲天,整个村庄都在燃烧,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
如今求生存最重要,没功夫想别的,她笑吟吟地走过来,“傻丫也要长大不是吗?”
黄掌柜点点头,“以后多来前面帮忙,打杂的事就别做了,你年纪大了也不能总住柴房,”说到这里有点愧疚,“搬到后院来吧。”
思淼赶紧说谢谢,又甜甜笑道:“傻丫这个名字也太俗气些,能不能给改个名字呀!”她早就对这两个字耿耿于怀。
黄掌柜笑说是啦,问她想叫什么。
“林思淼。”
“你倒有意思,连姓儿也能自己挑。”
她笑笑,并不答话。
名字改得顺心,药铺的活也渐渐上了道,林思淼最闹心的只剩这张脸,酷暑天还要捂得密不透风,天天汗涔涔。
她这几日注意用草药坚持洗脸,感觉肤色白净不少。细看这丫头五官秀气,一双眼眸若剪了秋水,和自己还有几分相似,就是这满脸的疤触目惊心。
可惜不是现代,她想起自己工作药房最近新上的几支除疤膏,成分简单还经过科学验证,应该好用。
林思淼是远近闻名的学霸加美人儿,一路班花,校花,系花长到大,没想到会沦落至此。
不过即便是半毁容状态,也还是有人对她不放心。
这家药铺老板的娘子是续弦,人称黄大娘子,极为年轻。嫁过来时傻丫已经三岁,不知为何就是对这个又丑又傻的养女极不待见,经常鼓捣黄掌柜说她是个野东西,将来肯定惹祸。
八仙桌边靠着黄大娘子,眉角带俏,眼神妖艳,努嘴剥着花生仁,鲜红的指甲来回扭转。
“我不过看她可怜,在铺子里打个下手过活而已,年纪大了住在柴房只怕生事,娘子何必在意。”黄掌柜撩衣服坐在梳背椅上,一副讨好的模样。
“话虽如此,那丫头不过比秀儿才大几岁,铺子里人来人往,女孩家多不方便!”
她其实想说最近这丫头蒙起脸来居然美得很,身段妖娆,又突然伶俐不少,放在身边难免生事。想自己之前不过就是随爹爹在街边练摊子,靠着容貌才一跃成为黄家药铺的老板娘。
黄掌柜起身将衣服搭在架子上,摇头笑笑,妇人之见,小肚鸡肠。
秀儿是两人的独生女,面容标志,身条细长,也是个美人儿,可惜每逢夏日身上总会长出片片红疹,天天待家无法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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