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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风哭着醒来,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翻身下床,拖鞋也顾不上穿,穿过黑暗的没有开灯的走廊,好像还踢到了什么,脚指甲传来钻心的疼。
    客厅开着灯,裴西洲坐在阳台。
    他人清瘦又白,而现在双肩下垂,是少见的颓靡消沉。
    他想起入职宣誓,顾桢和他并肩,就站在自己右手边:“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
    他想起刚入警时带自己的师傅,退休前笑眯眯看着他说小伙子未来可期。然后死在他前面。
    他想起和自己最亲的那只缉毒犬,唯一一次不听他命令,就是在枪口对准他的瞬间扑了上来,伤口出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跟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变成永远封存的警号。
    别人一辈子难得遇到几次的生离死别,却是他的必修课。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
    南风头发乱糟糟,眼圈红,鼻尖也是,脸上全是泪痕。
    现在瘪着嘴角,小声小声打着哭嗝,大眼睛起了水雾,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裴西洲无措,轻轻握住她手腕,“做噩梦了吗。”
    南风抽抽搭搭,看到他人,眼泪更加汹涌。
    裴西洲反手摁开灯,俯身去看她,“怎么了,嗯?”
    他冷而静的声线,现在有些低沉,甚至有些颗粒感。灯亮了,怕晃到她眼睛,他调到最暗的亮度。
    月光皎洁,灯光昏暗,他低头,能看到她沾了泪的眼睫,瘦弱肩膀因为打着小哭嗝一抖一抖,伸出小手胡乱抹眼泪的样子,像个受了欺负满心委屈的小朋友。
    南风还是哭,哭得止不住。
    梦境过于真实,并非全部是她想象。
    她知道,他和哥哥,真的在经历着这样的人生。
    她五个月里极力忍耐的害怕,在深夜一下子爆发。
    有人把她轻轻带进怀里。
    上身微微弓起,温柔而绅士地轻轻揽着她,他怀里的温度,和淡淡的薄荷香,像一剂安定。
    “所以是梦到什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他微微俯身,到能和她平视的高度,那双眼睛黑沉漂亮,是纯粹的黑白,内眼角下勾,双眼皮自眼角至眼尾慢慢开阔,还有女孩子要嫉妒的漂亮睫毛。
    大概月光都不敌他此时眼眸温柔。
    微凉指尖碰了碰她眼皮,他声音很软,“都哭肿了。”
    南风小小声说话,极力抑制哭腔,“梦、梦见你出事。”
    裴西洲微微怔住。
    心底某个不曾被人触及的地方,悄无声息松动、塌陷,软成一片。
    他语气依旧坦然,不带任何情绪,“死了?”
    南风说不出话,瘪着的嘴角下撇,又有要哭的趋势。
    “死得其所的话,也不算遗憾,人不可能永远活着。”
    南风抬头,刚才还皱巴巴的小脸瞬间绷起。
    她仰着头看他,表情严肃极了,一开口却打着可爱的小哭嗝,“怎么、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说死、这个字呀!你快点,跟我一起呸呸呸!”
    裴西洲眉眼无奈,笑着摇头。
    南风气急了,伸手去捏他脸,“快点呀,呸呸呸,这样。”
    她就像个教幼儿园宝宝拼音的小老师,字正腔圆发出那个音节,重复三遍。
    手揪着着他脸,耍脾气的小孩子一样,不达目的不罢休。
    裴西洲彻底笑出声,眼睛上扬的弧度漂亮,月光下,瞳孔温润黑亮,甚至有些流光溢彩。
    而现在,心无旁骛地静静看她。
    南风突然就想起歌里唱的。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直到鼻尖被他手指轻轻拧住,他笑着叫她,“小哭包。”
    很久以后,裴西洲在某次绝密任务中九死一生,大脑开始混沌,眼前开始一帧一帧播放旧时电影。
    皎洁月光里,小姑娘绷着一张小娃娃脸严肃得要命,小手捏着他的脸,软软糯糯的语调,从来都没什么脾气的人,却一定要他“呸呸呸”。
    他闭着眼睛想,还没舍得吻过她,死掉太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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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西洲回来后,直接成了荆市公安局吉祥物,全单位重点保护大熊猫。
    大熊猫被领导特批放了三天假,以前的日常是办案出警跑现场,现在是早上送南风上学,晚上接南风下课,其余时间在家混吃等死不学无术,当他的豪门阔少爷。
    劳动人民顾桢嫉妒得面部扭曲要发疯,每天早上出门和深夜出警都要去阔少爷门口献唱一曲《少年壮志不言愁》再走,经常被门里丢出的枕头杯子闹钟各种不明物体砸到脑壳。
    最开心的是南风。
    每天都有大帅哥作陪。
    上学路上唇角都要扬上天。
    晚上十点多,大熊猫裴西洲跑完10km回家。他穿宽松的黑色T恤和运动中裤,耳机松松垮垮只挂着一只,年轻白净像个警校在读大学生。
    南风从书堆中探出可可爱爱的小脑袋瓜,用力吸了吸鼻子:“哥哥,你身上一股孜然味。”
    裴西洲嘴角一顿,淡淡道:“你闻错了。”
    南风眨眼,很是严肃地看着他,“哥哥,你不会跑步跑饿了,然后去吃路边摊造福地摊经济了吧?”
    裴西洲轻嗤:“怎么可能。”
    第二天晚上,南风写作业写到肚子饿,趁顾桢不在家牵着崽崽出去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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