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去看手机余额,她深吸口气转过身,若有所思闷头往前走,刚好就撞上来缴费的人。
“不好意思。”
“没关系。”
裴西洲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从她身边错身而过。
南风刹住闸:“裴西洲?”
裴西洲偏过头轻轻咳嗽,“嗯”了声。
南风穿着白大褂,笑出一口小白牙,比冬日暖阳还要耀眼几分:“你终于肯去701看看了?”
“我是发烧,”裴西洲蹙眉,他垂着浓密的眼睫,声音好听却冷淡,“如果有时间,去你们医院1103看看。”
南风混混沌沌的小脑袋瓜开始运转:“1103是哪儿来着?哦,是精神科……为啥让俺去看精神科?”
裴西洲发烧烧得脑袋混沌,没理她交完费就走。
他的烧退不下去,需要输液,针扎入血管,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输液的速度调到最快。
医院人来人往,有生病的孩子、老人,有跟他年纪一般大小的青年,家人陪同,尚且在说笑。
裴西洲闭上眼睛,浅薄的日光落在他身上,皮肤白到病态,睫毛却显出格外柔软的质地。
已经连轴转几十个小时,闭上眼睛,眼前闪过毒枭、运毒马仔、下家、毒瘾犯了的吸毒者,各种线索脉络织成密密的网。
可是到最后,只剩下刚才在缴费处听见的声音。
——你又不是开银行的。
——总不能不救吧。
如果那年,妈妈能遇到和她一样的医生,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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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找了一次性水杯、倒热水过来的时候,裴西洲人已经返回市局加班。
他生病了难道也要去工作吗?不会被人嫌弃把人传染吗?
或许,他已经提前回家了?
南风顶着风雪下班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
玄关处有一双干干净净的白色板鞋,主卧有暖暖的光从门缝渗出。
客厅茶几上,放着玻璃杯和几盒感冒药。
他退烧了吗?有没有好一些?已经睡了吗?
南风给妈妈发微信:【妈!之前我咳嗽,你给我熬的超管用的梨汤是怎么煮的?】
南风妈秒回:【你感冒了?怎么样严重吗?】
南风:【不是我,是我的室友。】
南风妈是个热心肠,把食谱发给南风:【一定不要自由发挥知道吗?】
南风回:【知道啦!】她就不信了,她连个梨都煮不好。
她把买来的雪梨切块,那双拿手术刀的手切水果切得格外漂亮。
一边切一边想,照顾病人好像是医生的天性,她可真是个好医生。
裴西洲的烧没退下去,现在脑袋昏沉嗓子也疼,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棉被里睡得昏沉。
南风小心翼翼把自己煮好的东西倒到碗里,在主卧门口敲了三下:“裴西洲?”
她听见咳嗽的声音,紧接着那人问:“有事吗?”
生病的声音很轻很哑,不像平时冷漠,竟然有种很温柔的质地。
南风心里一软:“我可以进去吗?”
裴西洲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她便大着胆子推开门。
南风第一次进裴西洲的卧室,冰冰冷冷简直像停尸房,一片纯白。
裴西洲侧躺,脑袋枕着手臂,薄被盖到鼻尖,声音很闷:“你有事?”
南风点点头:“你把这个喝了。”
裴西洲坐起来,薄被盖到腰腹的位置,身上是干干净净的纯白运动服,那颜色衬得他像初冬落下的第一场雪。
感冒让他鼻子堵塞,只能通过乌黑的颜色分辨她手里的东西,他低声问:“是什么?”
南风:“梨汤啊。”
他的视线便从梨汤往上,落在她脸颊。
窗帘透不进光,室内只有夜灯的暖光,昏黄、暖调,他却依然如同静默的雪山。
他有些长的碎发微微遮住眼睛,浅色的瞳孔却依然剔透明亮。因为生病,发干的嘴唇显出更深的红色。
南风被他看得心猿意马心跳加速,想也不想直接秃噜出一句:“大郎,喝药了。”
裴西洲面无表情:“不必,谢谢。”
南风不依不饶:“虽然我爹是医生,但是打小咳嗽我妈妈都给我喝这个,难道你不想早点好起来去营业吗?”
“多少……”小富婆等着你宠幸呢。
南风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变成:“多少人等着你去上门呢……”
提到“营业”,裴西洲的表情果然微微松动。
真是个爱岗敬业的好青年,南风莫名有些感动。
裴西洲伸手接过来,低头喝了一口,表情一言难尽。
南风紧张兮兮瞪圆了眼睛:“咽下去!不准吐!我煮了好久的!”
他喉结滚动,南风心满意足地弯着眼睛笑了。
裴西洲抽了纸巾擦过嘴角:“除了梨,还有什么。”
“你喜欢吗?喜欢我还给你做!”南风倒背着小手得意道:“里面加了蒜,杀菌消毒,还有姜,暖心暖胃,哦,对了,怕你尝出来,我还加了小剂量的止咳糖浆!”
她的眼睛放光:“我给它命名为——‘梨汤ProMax’!”
裴西洲本来没什么反应,听完她的介绍直接起身进了卫生间,好半天才出来。
他冷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看起来像是想要恩将仇报揍她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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