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随着她溜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对几个嬷嬷的管教越来越抵触, 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就越来越对立。
随着矛盾的日益激化,如今她们连维持表面上的和睦都已经很难了。
每次照面,几位嬷嬷都僵着一张脸, 行礼生硬的宛若在地底尘封了几百年的僵尸,而宋简呢,自然也不会给她们什么好脸色。
于是她一个人被关在屋子里的时候,几个嬷嬷都懒得照看她,最多是轮流派一个人值守在门口, 而且大约是为了为难她, 也没有留一个伺候的人。
这反而给了宋简自由活动的空间, 她巴不得一个人随心所欲的待着, 不被人打扰, 于是优哉游哉的用粗布缝制起了衣服,感觉累了便自己去抄抄礼记。
等到两件衣服做完了,宋简就直接挂机跳过, 抄完了礼记,又一次准备溜出门去。
但这一次, 她刚把两件衣服在床单底下藏好, 几位嬷嬷便出乎意料的找到了她,似乎经过深思熟虑后, 表达出了和解了意向。
“奴婢们在这宫里活了大半辈子,只知道规矩、规矩、规矩,可能少了些人情味,叫陛下难过了。但今后咱们总得还要在陛下身边伺候着, 说不定还要多长时间,总这么僵着算是怎么回事呢?陛下,咱们这几日绣了一个荷包,希望能进献给您,今后,咱们好好相处吧。”
那是一个淡蓝色的荷包,丝绸的光泽柔润,十分的别致漂亮,上面还绣着两个字:平安。
宋简不知道她们究竟是真心想要和解,还是只是嘴巴上这么说说而已,她有些迟疑着收了下来,几位嬷嬷便显得兴高采烈的为她配在了腰带上。
不过偷溜着出门时,她将这个荷包解了下来,塞进了衣襟里,以免在外面成为什么标志,被人认出来。
她怀里抱着两件新做好的太监衣物,低着头走出了女帝寝宫的辐射范围后,这才一路飞奔着跑向御膳房。
这几日,她也差不多知道桑高和安义什么时候在做什么事情了。
桑高很好找,因为他基本上都在御膳房里砍柴,挑水,烧火,很少外出,安义虽然总是要在外头奔忙,但宫中的人都很擅长遵守规则,所以每个宫基本都有自己固定的时间需要安义去送餐,什么时候忙碌,什么时候清闲,什么时候在御膳房,什么时候在外出的路上,什么时候在回来的路上,都很有规律。
这个时候,安义应该刚回来。
果然,宋简一到御膳房,就瞧见安义挽着衣袖,站在桑高身边就着粗碗大口喝着水,桑高今天已经砍够了柴火,正坐在灶边烧火。
“阿义!桑哥!”
听见她的声音,安义和桑高一起望了过来。安义立即放下了水碗,惊喜的笑道:“阿简!你来啦!”
他兴冲冲的迎了上去道:“你这几日是不是很忙啊?好多天都不见你人。”
“因为我有事情要做嘛!”宋简说着,将怀中抱着的衣服亮了出来,“你看!我给你和桑哥做了一件衣服!”
“啊。”见到那两件布料柔软干净的崭新衣物,安义顿时呆住了,桑高也愣了一愣。
宋简又道:“不过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所以之前都没有好好量过你们的尺码……但是你们现在应该长得很快,所以我就往大里做了。可能会有点不合身,但是这样就可以多穿好几年了!”
“不,不介意!不介意!”安义喜出望外,小心翼翼的接过宋简递来的新衣服,摩挲着布料,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哇……这个布料好漂亮,摸起来好舒服……桑高!你也来试试!”
等桑高也走过来,甚至显得十分郑重的双手接过新衣服后,安义又想起了什么,担忧的望向了宋简:“阿简,你是不是制衣局的宫女?你才刚入宫,怎么会有这么多布料?你可千万别一次偷偷留太多啊,这样很容易被发现的!要是做的太明显被抓住的话,你会被罚的。”
就像御膳房的小太监小宫女们每日能分得不少剩下的菜肴糕点一样,制衣局自然也有制衣局的福利——宫中贵人们制作的衣物,总会余下不少边角料,不少宫女会偷偷留下,然后做些小物件卖到宫外去。由于这些衣物布料常常十分贵重,又是来自宫内,很受欢迎,一般都能卖出高价,因而制衣局的宫女太监们,算是额外收入最多的一个部门,颇为富有。
可偷藏边角料再加工,与直接偷用布匹,可不是一回事。
安义很担心宋简年纪太小,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宋简连忙让他们安心道:“我知道,我知道,没事的!”
但安义还是有些担忧:“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的,这是,这是我伺候的贵人赏给我的,不是我偷偷留下来的。”
“这样啊。”一听说来历清白,安义这才松了口气,“原来阿简你是贵人身边伺候的贴身宫女?是哪位贵人呀?”
宋简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是贴身宫女,只好状似羞涩的笑了笑,既不反驳,也不承认,更没有回答。
“真好,”察觉到了她不想说,安义也没有深究,他露出了羡慕的神色道:“阿简读过书,会识字,又在贵人身边伺候,今后一定能成为女官的!”
见他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想到他一个今后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不可能一直不识字,宋简便考虑了一会儿道:“要不,以后,我没事的时候,就来教你认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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