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感到一阵厌烦。
他问道:“你是‘纯血’?”
这是只有庆笃学园的学生才会知道的“黑话”。
庆笃学园是从幼儿园开始,可以一直升到大学的。那些真正的权贵人家的孩子,都是从幼儿园便入读庆笃幼儿园,然后升入庆笃小学,中学,高中……
这样的学生被称之为“纯血”,一般处于校园的上位圈。像是池田晟这种半途入学的,则会被“纯血”们嘲笑为“杂血”。
他们认为,“杂血”是来沾光的——沾“纯血”们身上的光芒。
他们认为,是“纯血”造就了庆笃学园瀛洲顶级贵族学园的名声,是他们的存在,让外界的人一听说是庆笃学园的学生,便会另眼相看。
而“杂血”们,都是窃取他们名声的鱼目混珠之辈。
真正的“纯血”,是不会和“杂血”学生有所交往的。两边泾渭分明,从不往来。
几十年前,无论一个学生多么优秀,但若是祖上不是贵族,便绝不能进入庆笃学园。
并且若祖上只是五位或者五位以下的官员,还会被人嘲笑和看不起,只有那些祖上为公卿——即官位三位以上的,才算是优越。其中,又有一个家族多人为公卿或只有几人为公卿的上下之别。
另外,担任三位以上的何职公卿,也地位不同。还有曾任国守,或者一方大名的,虽然不在中央供职,但牧守一国,地位也格外尊荣。
只是后来政府下令,允许平民子弟入学,庆笃学园才为非贵族出身的学生打开了大门。
但能进入庆笃学园,就意味着能和这些贵族们平起平坐了吗?
——在外人眼中,似乎的确如此。
但真正的“纯血”们非常厌恶这种认知,因而绝不允许有人将他们相提并论。
不过,一般来说,只要平民学生们低调行事,他们便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对那些高傲的大少爷,大小姐来说,允许这些平民和自己一起上学,已经是极大的容忍和妥协了,但若是有人高调行事——比如说,在外大肆宣扬自己是庆笃学园的学生,就会让他们立即做出严厉的惩罚。
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御四家下达的“制裁令”。
毕竟,这些贵族学生的家长——他们爷爷辈的长辈,说不定都曾行使过如今已经被废除的特权:士族可当场格杀平民、通过道路时,平民都需要下跪迎接、过河时,普通旅行者不允许同时渡河等等1。
上次被御四家下达了制裁令的学生,就是因为在外用庆笃学园的学生这一身份,到处勾搭女性,被严厉的“制裁”了半个月,如今已经休学了。
池田晟虽然才刚入学庆笃学园没多久,但已经很直观的认识到了,自己与那些“纯血”,绝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一起读完这三年高中,然后各分东西,就是最好的结局。
宋简知道“纯血”的意思,她摇了摇头。
见状,池田晟的表情虽然还是有些冷淡,但身体语言看起来却松缓了不少。
他心想,也许眼前的少女不是贵族出身,而是富豪之家的女孩——他们虽然有钱,但因为出身,也常常被家族并不如他们富裕,但祖上身份尊贵的贵族后裔瞧不起。
池田晟的语气不那么紧绷了:“我想我不认识你。”
宋简感知到了他的反应,然后立刻对自己的原计划做出了调整——她本想说明自己是井伊政的未婚妻,可见他对于士族的抵触心理颇为强烈,便决定隐瞒下去。
“可是我认识你,”宋简认真道,“我知道你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所以我才想着,也许可以来找你。”
闻言,池田晟顿时一愣。
他开始怀疑,难不成这个少女是最近才转入庆笃学园的学生,所以他才没有见过她?毕竟庆笃学园的学生人数不多,而如此出众的少女,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宋简没有说明自己是怎么知道他的,又是在哪里知道他的,有些时候,这种含糊不清的话语,反而更能让对方自己合理脑补,比她自己想理由省事多了。
这其实算是一种骗术。
比如说,在婚礼或者什么宴会上,突然碰见一个热情笃定的客人,能够准确无误的说出你的姓名和各种情况,然后对方跟你说“我是某某某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大家就会绞尽脑汁的去想,对方对自己这么了解,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对方却不小心忘记了?
池田晟的语气顿时和缓了不少:“你遇见什么事情了?”
“我离家出走了。”宋简可怜兮兮道:“我的父母已经冻结了我的银行卡,我现在身无分文,连酒店都订不起,而且晚饭都没有吃。”
事实上,她当然能订酒店,没准还能订好几年的的总统套房,可是那有什么意义?住在总统套房里,能跟攻受发生什么联系吗?
“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来晟君家里打工?”
池田晟心想:是看中我家可以打工吗!?
“拜托了,”宋简恳切道:“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请收留我一段日子吧。”
——虽说她还没有正式转入庆笃学园,不过这也不算说谎,反正将来也的确会成为同学的嘛!
池田晟却还有些疑虑道:“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宋简道:“我父母希望我嫁给一个我并不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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