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因为脸上带着面具,旁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的视线究竟投向了何方。
下一秒,便见宋简不好意思的看向了他道:“夜……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打湿一下手帕?”
她说着,用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了一块手帕,淡藤色的一角,绣着一枝雪白的白兰花,清丽雅致,就像她的人一样,和魔教格格不入。
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顺从的接了过来——他是南宫淳的暗卫,除了南宫淳外,本不必听从任何人的命令。
但宋简朝着他粲然一笑道:“谢谢您。”
他就只觉得光彩耀目,顿时恍惚了一下:“……不必。”
循着暗卫的职业习惯,夜顿了顿,然后“唰”的一下,就消失在了原地。
这种技能,不管看多少次,宋简都十分新奇。
而没过一会儿,宋简只觉得自己好像稍微走了一会儿神,下一刻,夜便突然又出现在了原地。
她几乎忍不住鼓起了掌来:“真厉害!”
夜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打湿了的手帕递了过去。
宋简乖乖接过,一边将手尽可能细致的擦拭干净拖延时间,一边努力思考着还有什么办法,能跟夜再多聊一会儿。
夜就一直看着她,姿态柔缓如抚摸丝绸般的,抚过手指上的寸寸肌肤。只觉得她看起来如此优雅。
可惜直到擦完了手,宋简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她有些遗憾的收起了手帕,夜便点了点头,立即消失不见了。
一旁的奶娘抱着南宫月,而那留下的小暗卫也非常自觉地隐藏了起来,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南宫靖还在书房里上课,宋简便重新窝进了摇椅里,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一边继续自己的刺绣,一边心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跟夜多些接触?
第十二章 百日礼前
不过最近还有另一件事情——很快就是南宫月的百日礼了,以南宫淳的性子,大概又要大操大办。
要是可以的话,宋简希望可以在南宫月百日礼的时候,补上南宫靖出生以来错过了的那些仪式,比如弄璋、悬弓、射礼,还有百家衣以及长命锁。
若是只能让他在一旁看着属于南宫月的热闹,总觉得未免也有些……太过残忍了。若是心态失衡,很不利于孩子健康成长。
但宋简觉得,南宫淳不会那么容易答应。她都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的儿子,因此也考虑过能不能单纯依靠自己来解决这个问题——
白玉璋倒是好说,这种配饰,南宫淳送来给南宫月玩的有不少,但南宫月现在不过是个小婴儿,就算一天换一个佩戴,一年都戴不完,宋简挑一个给南宫靖完全没问题。
不过弓箭这种武器,南宫淳显然不会没事送给她,宋简碰都没碰过。
至于百家衣和长命锁……
布料她手里倒是多得是——也都是南宫淳送来给南宫月的,缝纫宋简倒是可以想想办法,但长命锁……她却没法出去找金匠……
实在想不出解决办法,等到南宫淳来的时候,宋简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口征求了一下许可。
但果不其然,当她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南宫淳立刻就露出了厌烦的神色。
他抱着南宫月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叫你不要再这么护着他了么?”
“可是……”宋简觉得他的教育方针实在让人难以接受道:“该有的……不能有么……?”
南宫淳冷漠道:“他之前既然已经错过了,便说明命中不该有,何必再补上?再说了,那是月儿的大礼,南宫靖凭什么参合?”
他提起南宫靖的态度,就好像对方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从外头随便捡回来的一样——因为非亲非故,所以养着不死,就已经算是极大的善心了。
这熟悉的态度,让宋简立刻十分娴熟的垂下视线,在心中告诫自己:这是工作,这是工作,公司给工资的,有钱拿的,不要代入个人感情,不要代入个人感情……
这么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心中反复默念了好几遍后,她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准备向着南宫淳说话。
但抬眼望去,宋简才发现南宫淳已经将南宫月交给了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奶娘,此刻正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一对上,南宫淳先开口了:“你为什么对南宫靖这么上心?”
宋简哭笑不得的心想:我对他难道不是最基本的人权保障基本水平线?是因为你太不上心,才衬托的她简直像是菩萨下凡好吗?
“我只是觉得……”她无奈的顿了顿道:“茫茫人海之中,能够相遇一时,总归算是难得的缘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别人生命中的礼物。”
宋简瞥了一眼南宫淳,心中补了一句话:而不是一个灾难和噩梦。
但闻言,南宫淳顿时感觉相性不合的皱起了眉头,“你倒是心善。”
她与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世界观,简直泾渭分明的宛若白昼与黑夜。
在那天晚上他述说了自己的过去后,他们的确变得比之前更加紧密了些许——也许是因为更加了解了些许——但彼此间的鸿沟却也更加明显。
哪怕近在咫尺,他们也如隔天堑。
说到底,身世悲惨并不是一个人堕入黑暗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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