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身穿红裙和学生舅舅约会品尝瓦罐汤,天一亮就成了有妇之夫,民政局婚姻登记处难道半夜为她破例办业务吗?
不合理的情况全部排除,只剩一个真相。
徐沛沛不仅擅长表情的无缝切换,而且擅长与一个刚办完离婚手续的男人无缝结婚。
周咿并不关心眼前这对男女的利益纠纷。
她想起了毫无原则溺爱孩子的邓明辰,随之眼前出现了汪雪芳请的家政阿姨陆艳秀那张神思恍惚、惊慌失措的脸。
换个角度逆向思考——
躲在李滨背后出谋划策的人,会是精神紧张、思维混乱的陆艳秀吗?
昨晚陆艳秀打开门,看见汪雪芳的一瞬间情绪失控,诉说绮年也不见了的时候,陆艳秀的泪水不像是鳄鱼的眼泪。
周咿不禁为自己先入为主的判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如果是陆艳秀操控了李滨,那么她的心理素质相当过硬,与现实对比,这个结果不能自圆其说。
如果不是陆艳秀,又会是谁?
将李滨指挥得团团转的人,必定不简单。
“上楼吧,各位!”
周咿率先迈开步子,刷卡进入汪雪芳家所在的单元门。
电梯停靠在15层,这一次是靳韦杰“打头阵”走了出去。李滨本来站得最靠近电梯门,靳韦杰挤过去的时候踩了李滨一脚,他们两人并无眼神交流,但是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周咿抬手,按着电梯开启键,等其他人出去她才松手。
汪雪芳和靳韦杰的交谈声飘至近处。听着他们的对话,周咿一颗心又悬到了高处。
“你带她来什么意思?向我挑衅?”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真的,你相信我,领证之后我们还没住到一起,我……”
“韶华是我和你的女儿,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带着你的新婚妻子过来,就是明摆着不尊重我。”
“雪芳,你太过激了,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靳韦杰,我重申一遍,这里是我们母女三人的家,离婚协议上写得明明白白。要不是韶华差点出事,我不会联系你,更不会请你到家里来,我没你那么贱!”
汪雪芳的怒喝,仿佛挟裹着楼道内的空气,掀起一股强有力的冷风。
周咿侧过头,看向镇静自若的徐沛沛。
“你以为我会受到影响心情变差吗?”徐沛沛笑了,“他们吵他们的,吵翻天丢的也是他们自己的脸,扬的是他们的家丑,与我无关。”
“是的,我小看你了。”周咿淡然回她一笑,“你是我见过的最清醒的旁观者。”
徐沛沛嗤之以鼻:“明褒暗贬?周咿,你不地道。”
周咿一言不发。
她静静听着汪雪芳发泄怨气和靳韦杰驴头不对马嘴的辩白,本该烦乱的心绪竟然无所触动,困扰已久的烦恼顷刻间消失不见。
自从预知到寇堇奚的女儿寇雨涓遇险,周咿已经参与了四起涉及家庭纠纷的案例解决过程。
复杂的人世百态,彻底颠覆了她对“家”的理解。
理想的家,不该是这般情景。
汪雪芳骂够了,一把推开靳韦杰,握着周咿的手拉她进门。“大清早的,气都气饱了,干脆我给小陆打个电话,叫她少买点菜——”
“芳姐,先不要联络陆阿姨。”周咿扶汪雪芳在沙发落座,“李滨有话要对你说。”
“他还敢来我家?!”汪雪芳目光凌厉,利箭般射向李滨。
“汪阿姨,我要跟您说声对不起。”李滨踟蹰不前,杵在门口远远地说,“我不该动歪心思,不该去骚扰靳韶华,我……”
汪雪芳冷冷地打断:“不该做的你都做了,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李滨抬眼看了看周咿,求助似的眨眨眼睛。周咿注视着他的脸,观察到了一些细微的表情变化。
“芳姐,我有个推测。”
周咿坐到汪雪芳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汪雪芳掉转视线,瞪向站在靳韦杰身旁的徐沛沛,“我很惭愧,作为一名有着十八年表演经验的专业演员,我的演技不及你的一根头发丝,应该拜你为师才对。”
徐沛沛充耳不闻。她打量室内陈设,唇角挂上一缕嘲讽的笑。
“哎,老公,你的这个旧家不怎么样嘛?人又老又脾气臭,家具又破又难看,卫生死角都没清理——你居然能忍受在这里住十六年,好惨,好可怜!”
汪雪芳不甘示弱:“是啊,徐沛沛,你把房子说得这么不堪,心里面却还计划着分走房子的四分之一,你不是更可怜吗?”
靳韦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夹在前妻和新婚妻子之间,他左右为难,甚至不敢吭声,唯恐火上浇油。
徐沛沛鞋都不换,径直冲到汪雪芳对面。她重重地坐进单人沙发,双腿抬高,踩过雨水的湿鞋底搭上新换的大理石茶几。
“跟我比口才,好啊,我接招!”
徐沛沛鞋底灰褐色的淤泥,正对着汪雪芳的视线。
客厅里的空气仿若凝固,四周温度骤降,冻僵了所有人的表情。与这双运动鞋鞋底污渍颜色相同的,还有靳韦杰的一张脸。
“沛沛……”
“你喊我是为了阻止我不骂脏话吗?”徐沛沛头也不回,一双漂亮的眼睛斜睨着汪雪芳,话却是说给靳韦杰听的,“你放心,我只跟大婶斗嘴,不跟她斗气,气坏自己不值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