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咿说:“我要出去,你正好进来,前后不到半分钟。”
傅开朗挪动步子,稍微站远一点,身体刚好堵住大门的门把手。
“走这么急,要去哪里啊?”
周咿淡淡笑着:“我订了食堂的小炒,大厨给我发消息说已经下锅,提醒我准点到。排练厅入口的门坏了一直没修好,我只能从这里进出。学长,麻烦让一让……”
“你改口叫我‘学长’,是不是从心里就没把我当回事?”
尽管傅开朗把他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周咿也能感觉到他喷涌而出的怒火。她称呼傅开朗“学长”,是出于对校园生活的怀念,也是出于一种尊敬,平心而论并无恶意。
但很显然,傅开朗不能接受“傅导”和“学长”之间的身份转换。
“我不打扰你们谈事情,你也别挡着门,好吗?”
周咿敛住笑容,伸手去够大门把手。
不料,傅开朗突然发力,双手直直地按向周咿肩膀,将她推倒在地。
周咿猛地摔倒,尾椎骨传来阵阵刺痛扰乱了她的判断。滕佳怡和郝曼思围上来的一瞬间,周咿才意识到今天这事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一拳难敌四手,何况现在面前是三个人、六只手。
排练厅天花板四角安装了监控探头,周咿估计他们不会在这里对她下手,而是先把她带到更隐蔽的地方。
郝曼思跪坐在周咿身后,两只手搭上周咿肩膀。看着细瘦的胳膊,此时却像有千斤重,压得周咿动弹不得。
滕佳怡站在周咿身旁,等待傅开朗发出下一个指示。
“等一等!”周咿屈起肘弯,双臂护在身前,“我只问一遍,你们真的决定了吗?”
傅开朗慢慢蹲下,慢慢摘掉墨镜。
他的动作,犹如电影中的慢放镜头,每一帧都蕴含着奇特的深意。
“三打一,你以为你能赢?”
周咿面无惧色:“你想过没有?人数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自己水平如何。”
“你!”
傅开朗气不打一处来,他揪着周咿的领子,正要动粗,滕佳怡拦住了他。
“朗哥,监控会拍到的。”
“我知道。我就是吓唬吓唬她。”傅开朗悻悻地松开手,“现在外面没人,赶紧带她走!”
“傅导,你装得太不像了!”
郝曼思噗嗤一乐,顺带着滕佳怡也跟着笑了。
傅开朗摇头,表情写满无奈。
他随意坐在木地板上,望着周咿左右的两个女人:“好好演不行么?能不能别笑场——”
郝曼思收回压在周咿肩头的胳膊:“你自己憋不住,反倒来怪我们?”
滕佳怡连忙保持中立:“傅导,我纯粹是受到你和曼思姐情绪变化的影响。本来我都找到大反派的感觉了,可是你使劲眨眼,我以为那是发信号,还特意盯着你看了半天……”
傅开朗抬起双手,截断滕佳怡的辩白。“我请你们认真一点,严肃一点,这是我帮你们找到角色感觉的最好时机!”
郝曼思附和道:“没错!如果事先通知周咿,她肯定不会做出这么真实的反应。”
傅开朗瞪了过去,语气愈发不耐烦:“已经这样了,还有演下去的必要吗?”
“为什么不演?容我喘口气缓一缓。”郝曼思又把胳膊搭在周咿肩上,“虽说减少摄入控制体重见效快吧,但是到了饭点我还是觉得饿。依我看,咱们最多再演一回,我得去便利店买份低脂沙拉,欺骗一下我的胃。”
傅开朗冷笑一声:“吃什么吃?喝水不就行了?零卡零脂肪。”
郝曼思翻翻白眼:“我胖我的,关你屁事?”
滕佳怡拿过装毛巾的袋子,坐到了周咿右手边。她用胳膊肘碰碰周咿:“没想到吧?傅导说要帮曼思姐找创作灵感,所以琢磨出这么一个办法,好能让她一秒入戏。”
似乎这是一场精心安排的找感觉的“演出”?
面前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个不停,听着不像是临时起意的“戏中戏”,周咿却留了心眼,从始至终她都不曾放松警惕。
排练厅入口和出口全部关着门,为了节电没开空调,加上南面落地窗的透进的阳光,室内温度很快就上升了好几度。
傅开朗摘下黑色棒球帽,整理被压扁的发型。
周咿忽然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
不是风,不是身边三个人带来的空气流动,更不是她因劳累身体上的不适。
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是从傅开朗背后某处飘过来的。
“学长?”周咿盯着傅开朗,“你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问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傅开朗眉头紧锁,眼睛瞪得溜圆,“我总共比你大一岁,哪来的老婆孩子?”
郝曼思撇了撇嘴:“哎,那可不一定哦!隐婚又不是不可能。”
“我隐婚,我18岁娶老婆生小孩,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吗?”傅开朗说话急了,有点上不来气,他情绪激动,半摘半扯地从脸上取下口罩,“周咿,你怎么搞的?我们不过是给你来个情境体验,你却给我虚构出一个家庭!你疯了吗?”
周咿抬起头,望向傅开朗身后:“我没疯。学长,你家里有人要出事。”
傅开朗哭笑不得:“我承认,今天这事办得欠妥。我们应该事先和你商量,征求一下你的意见。郝曼思天天给我打电话,要我帮她找角色感觉,我寻思着同事一场,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