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琳“嗯”了一声,继续往下说:“羊汤救了我一命。老乡看我缓过劲,名字也不告诉我,转身走掉了。后来,我从村支书那里打听到了老乡的情况,特地跑她家里坐了坐,最后她拗不过我,让她家的大女儿跟我认了干亲。”
“老乡是男是女?”顾湛恩的关注点有所偏离。
“女的,她的名字很好听,叶新苗。”临近目的地,车速放缓,宋琳一边寻找合适的停车位,一边回头说,“她比我大五岁,我叫她姐,她女儿喊我小姨。”
周咿问:“我们今天过去吃饭,能见到她的孩子吗?”
宋琳说:“苗苗姐的孩子你们都见过,濮春江,刚刚和你们一起演戏的小姑娘。我姐接到江亚胥老师的电话,以为是诈骗,联系我问了半天,又打给春江的班主任,马上开场了她才同意春江参加演出。”
“春江?”
周咿和顾湛恩面面相觑。
“不要惊讶。”宋琳笑着说,“我不知道润禾县文化局安排你们巡演的地点是第一小学,更不能预见江老师一眼就看中了春江,选她做演员。很多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周咿忆起濮春江敬业的表演,对这个小女孩的疼爱瞬间拉满格。
六人定律的神奇之处,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随时随地可能应验。一想到这里,她发现了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琳琳,刚才春江说她妈妈会来学校接她。但是我没在校门口看见家长,教学楼也很安静,老师和学生都去哪儿了?”
“你的问题,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找。”宋琳停好车,推开驾驶位的车门。
“我们不想猜谜。”顾湛恩帮周咿说话,“小咿睡眠不好,换地方就睡不踏实。巡演的一个月,她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每天四点就到旅馆天台上待着。美其名曰欣赏日出,实际上我明白,睡不好觉的滋味,只有‘痛苦’可以形容。难得跟你见一面,你还让她猜这猜那,琳琳,多点关爱行吗?”
周咿心中一暖,轻拽顾湛恩的衣角以示感谢。
“瞒着我搞什么小动作呢?”宋琳本来要去后备箱搬饮料,一抬头正巧看见,“两个加起来超过五十岁的人了,怎么和三四岁小孩子一样?”
“你懂什么?”顾湛恩说,“这叫童心。”
“话痨,下来帮忙吧!”宋琳打开车后备箱,抱起一箱橙汁,“往前走一百多米,路右边有一块空地,大家应该都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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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台烤炉,一字排开。
润禾县第一小学的校长、老师和家住附近的学生,全部围聚在炉子旁边。
周咿力气大,怀抱两箱饮料走过来,脸不红气不喘。
“你站那儿别动,周阿姨,小心别砸到脚!”濮春江拉着一个面容秀丽、穿红色上衣的女人,一齐跑向周咿。
她们接过沉甸甸的饮料纸箱,就近搁在离烤炉两三米远的树荫底下。
濮春江晃晃女人的手:“妈妈,她就是我跟你说的周阿姨。你觉得她和穆妍姐姐长得像不像?”
女人微笑,打量周咿:“很像。不过,你的穆妍姐姐是圆下巴,皮肤更黑一点。”
“你是苗苗姐?”周咿说,“宋琳和我是大学同学。”
叶新苗言语间透着真挚的关心:“琳琳在电话里说了。你来我们这里,赶上最热的天气,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周咿答道:“还好,我能适应。”
“走,我们去那边荫凉处坐一坐。”
叶新苗在前面带路,濮春江紧握周咿的手,她们来到葡萄架下。坐在酸枣木长条凳上,周咿突然有一种回家的安全感。她抚摸着凳面的天然纹路,心情格外宁静。
记忆中,周咿也曾见过这样一条只刷了清漆的酸枣木长凳。
好像有一位面目和善的阿姨,把凳面的灰尘擦掉,然后把她抱了上去。
具体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她想不起来。这么多年了,每次看到相似的长凳,她总有一种做梦的错觉。
“东边是一片葡萄园,有我承包的二十亩。”叶新苗说,“春江的爸爸在南方打工,我带着两个孩子,天天闷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干脆就找点活干。”
周咿轻抚濮春江的头发:“苗苗姐,工作加上带孩子,会占去你所有的时间。”
“春江和冬雪都很懂事,不用我操心。”叶新苗说,“要是没她们小姐俩陪着,我也没有承包葡萄园的劲头。我读书不多,念完高中就回家了。但我想着,春江和冬雪一定要考大学,离开我们这个县城,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女性的韧劲和生命力,在叶新苗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周咿陷入沉默,心中五味杂陈。
濮春江的小手突然拉了一下周咿T恤的袖子。
女孩的嗓音如莺啼般悦耳:“周阿姨,你先喝点水。妈妈的手机忘家里了,我回去拿。”
“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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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过去,烤全羊香味四溢,濮春江却还没回来。
周咿连忙叫住忙碌不停的叶新苗:“苗苗姐,春江不会迷路了吧?”
叶新苗说:“这条路是她上学的必经之路。幼儿园我陪她走了三年,小学她自己走了一年,蒙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你家在哪个方向?”周咿仍然不放心,“我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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