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她。
很快,他们走出小区。
车已经悄悄停靠在路边。
还是上次那个位置。
沈枫替殷思秋拉开车门,示意她先上车。自己则是绕去后备箱,将她行李放进去,再重重阖上盖。
回到车里。
他摸了摸殷思秋头发。
动作十分亲昵,但却不过分。
“出发了。”
……
海城机场在郊区,距离殷思秋家非常远。不过因为可以走高架,如果开车顺利,四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达。
一路畅通无阻。
正午时分。
两人托运完毕,通过安检。
手牵手走进候机厅。
距离开始登机还有半个多小时。
殷思秋从口袋里摸出一卷糖,递给沈枫,“吃糖吗?”
沈枫很给面子地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再喊她:“殷思秋。”
殷思秋扭过头,“嗯?”
“为什么喜欢这种糖?”
这个问题,沈枫很早就想问了。
早到他对殷思秋这个名字还完全没什么想法时。
单纯只是好奇。
那会儿两人还是同桌,许是为了表达感激和友好,殷思秋时不时就在他桌上放一卷糖。
一开始,沈枫并不以为意。
但时间久了,他发现,好像每次送的都是同一个品牌、同一种口味。
当时,沈枫精神状态还不太好,脑子里经常有很多暴戾、低落、繁杂念头,愈发需要想些简单的事情来试图转移注意力。
比如殷思秋。
比如她从包里摸出来的糖。
葡萄口味曼妥思……为什么呢?
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还是她觉得口味特别好,好吃到几年都不愿意尝试一下其他品种和口味?
偶尔走神时,小沈枫就会思考一下这个无聊问题。
时隔经年。
他终于找到机会问出口。
想来还有些唏嘘滑稽。
“……”
殷思秋却被问得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开始微微沉吟。
半晌。
她轻声开口、娓娓道来:“这个糖,我第一次吃,是我奶奶买给我的。”
“那个时候我年纪还很小,可能才刚刚有记忆吧,所以细节已经有点模糊了。我就记得,有一天,我爸妈结束假期,要回海城继续工作。我虽然小,但是已经知道爸妈一走,又要很久很久见不到了。”
“我就一直哭一直哭,不肯放他们走。反正,好像哭了有几个小时吧,再下去就该误车了,我爸妈就让奶奶把我拉住,他们还是走了。”
“等他们走掉之后,我奶奶抱着我去了村口的小卖部——沈枫,你知道那种小卖部吗?就是乡村里的小店,村里人自己开的,平时就卖点米啊油啊什么的生活用品,连香烟品种都只有两种,最贵的也才十块一包。”
“就那种店。里头什么都没有。奶奶抱着我转悠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两卷曼妥思。”
“在十几年前,那两卷糖可以买五斤大米。我奶奶一直很节俭,但还是毫不犹豫就给我买了。”
“她跟我讲,吃点糖,就不能哭了。”
说起过去,殷思秋语气难免有些低落。
沈枫心里不忍,伸出手,搂住她肩膀,安抚般轻拍了几下。
这才温声打断她:“好,我知道了。”
他这般,反倒叫殷思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摆摆手,仿佛是在挥散那些低沉气氛。
“没有啦,我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呢,知道什么呀,吃了糖就高兴起来了呗。后来长大一点,有零花钱了,就存着去买,吃着吃着就越来越喜欢了,没事的时候就想咬一颗。……你是觉得不好吃吗?”
沈枫沉沉笑了声。
因为两人离得太近,殷思秋几乎能感觉到他胸腔在震动。
轻笑。
呼吸时起伏。
还有他身上那点若有似无、好闻清冽的味道,像是某种薄荷味衣物柔软剂,衬得整个人都柔软了几分。
殷思秋心里无端升起一种依恋感。
手指揪紧了他衣摆。
静默良久。
沈枫给了答案:“好吃。我很喜欢。”
-
白术是个小镇。
没有机场,也不通高铁。
从省会机场落地后,两人先转火车,再坐上大巴,摇摇晃晃二十来分钟。
终于,赶在夜深之前,抵达殷思秋奶奶家那个村子。
殷思秋上一次回来,还是中考结束那年过年。
不过,路线早就熟稔于心,不会找不到路。
路灯下,她牢牢抓住沈枫衣摆,紧张兮兮模样,好像生怕把他弄丢。
“这里走。马上就到了,五分钟。”
沈枫语气里含了点笑,“好。”
夜风习习。
白术这边果然没有海城闷热,大半夜,山风一阵一阵,顺利吹散白日暑气。
殷思秋:“是不是很舒服?”
沈枫:“嗯。”
话音甫一落下,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没忍住,一同笑起来。
再走几步,拐个弯。
终于到达目的地。
奶奶家是个三层小楼,白色外墙,整体不算陈旧,能看到墙上还有一大片爬山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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