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文不错,数学也还可以弥补。
英语却差了同班同学一大截。
毕竟,小镇师资力量不比大城市,老师也不太注重口语和听力,大多主讲语法和阅读。
殷思秋第一次被点起来读英语课文。
张口,当即就漏了怯。
旁边传来稀稀落落笑声。
称不上不怀好意,总归叫人尴尬。
她脸颊通红。
垂下头,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当一只沙丘鸵鸟。
此时,班上同学都已经同班两年多,各自都有小团体、好朋友,并不能那么快接纳一个外来新成员。
殷思秋独来独往几周,父母工作忙,同学之间找不到话题,愈发觉得自己和大城市格格不入。
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郁郁起来。
她想念奶奶。
也想念白术镇的朋友们。
……
转折发生在期中考后。
班上开始换座位。
班主任十分自由民主,让大家自由组合,两两一座。
殷思秋没有朋友,只能拎着书包,手足无措地站在教室最后排,瞧着这一派热烈景象。
班级人数是偶数。
最终,总会剩下一个人,可以和她同桌吧?
她自暴自弃地想。
果然,最后,全班只余一个空位,就在最后一排、靠窗旁边那一排。
所有人都放下东西落座。
唯独那一处,没有人去坐。
殷思秋迟疑数秒,脚步犹犹豫豫,往那空位方向挪去。
她知道旁边那个人是谁。
沈枫。
和她一样,算是班上隐形分子。
但一样、却也不一样。
她是无处可依。
而沈枫,是游离于人群之外。
同班几周,殷思秋已经知道,沈枫常年年级第一,还生得一副姣好容貌,风姿卓越,荣登海城实验校草宝座,从小学部到高中部、无一敌手。
有时候,连外班女生都会常到他们班级后门口、偷偷看他,亦或是带些小零食来,放到他桌上。
但沈枫从来不收。
全部随手丢进垃圾桶。
据殷思秋观察,他好像是不会说话,平时也不与同学老师交流,只坐在自己位置上看闲书、或是趴在桌上休息。
一个生得那么好看的哑巴。
实在叫人惋惜。
终于,殷思秋停下脚步,鼓起勇气,拉开了沈枫旁边那张空椅子。
她抿了抿唇,冲着对方后脑勺,轻声问道:“那个……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对不起打扰你,但是已经没有别的位置可以坐了……”
沈枫依旧脸朝窗台,趴得一动不动。
没有丝毫反应。
“……”
就在殷思秋快要站不住时,他曲起手指,漫不经心似的、轻轻叩了下桌面。
殷思秋一顿。
所以,这是答应的意思吗?
反正也不管是不是了,她立刻抱着书包,稳稳坐下,出声道谢:“谢谢你!”
当机立断,让一切尘埃落定。
两人便就此成了同桌。
一个是不会说话的俊朗校草。
一个是没有朋友的边缘转学生。
这种奇妙同桌组合,从初二、一直持续到两人初三毕业,全年级重新打乱分班之后,才堪堪结束。
对于殷思秋来说,喜欢上沈枫,好像是一件没有任何难度的事情,不需要费任何心思和力气。
自然而然,就这么轻易发生。
他曲指叩桌的动作,拯救了一个小姑娘薄弱的自尊心和脸面。
他从不会在她念单词磕磕巴巴时、发出不合时宜的笑声,也不会偷偷在背后说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他那些满分考卷和笔记,从不吝于被她借去参考。
亦或是……沈枫望向窗外时,那优越的脸部弧线、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沉静又淡漠,符合所有少女心幻想。
桩桩件件。
都能叫殷思秋沦陷。
可是,他们俩相隔的距离,好似天地一样遥远。
成绩、长相、家庭。
皆是天差地别。
还有沈枫那铜墙铁壁一般、永远无法走入的内心。
同桌一年多,殷思秋对沈枫说过无数句“谢谢”。实则,每一句“谢谢”背后,都藏着一个少女无法言说的暗恋情愫。
她将那些悉数整理、妥帖收藏好。
而后,深埋于心底。
沈枫是殷思秋的梦想,是她孤独荒芜的少女时代里、最后一朵玫瑰。
他拯救了她。
可她却无法停止痴心妄想和心怀不轨。
所以,这件事,不能说给任何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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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不知不觉中,下课铃响起。
英语老师合上考卷,指挥课代表去办公室拿今天家庭作业,终于,宣布下课。
教室一下子吵闹起来。
刚高三开学没多久,暑假余韵尤在。
虽然家长和各科老师都开始耳提面命,但说到底,同学们还都只是半大少年,擦着成年边儿,改不了抓紧每分每秒、无人监督时分,闹上几出玩笑。
在高考重压下,也算是一种放松了。
丁晴从位置上站起来,蹦蹦跳跳,小跑到殷思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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