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去便去了,从此再没人纠缠她,清净,真好!女孩耸耸肩。
怀德产的大米油亮香醇,松软可口,晚间,陶星沅从热气腾腾的锅里盛一碗饭。每次做饭,她总忘了如今是一个人吃饭,要做少一点,几年来养成的习惯非一朝一夕能改变。从前,在柏林买不到好的大米,煮了后硬硬的,不香。那个人每每要念起怀德的米。
红烧肉的汤汁在晶莹的米饭上留下浓墨重彩,红烧肉炖豆腐是怀德的传统菜,他喜欢吃,在德国买不到豆腐。五大三粗的人饭量不小,尤其喜欢吃荤的。她喜欢吃水果,那人每天都要买两三个,他自己不吃,说男人不爱女人的零嘴,谁信!她总是扔到他怀里一个,强迫他吃。在德国,水果不便宜,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吴兴祚每每虚报菜金,她知道的。
第15章 同偕到老
吴兴祚靠在船舷上黯然神伤,不久前,他怀着一丝希望在码头拥挤的人群中搜寻,陶星沅至少该来送送他。结果,希望破灭。
一周前,他收到妻子的回信,气得差点仰过去。她在信上说,对他的盛情邀请,她敬谢不敏,她不喜欢德国那苦寒之地,他们居然管四月叫冬天,春天在五月才姗姗来迟。至于三年,不敢劳烦他辛苦等候,因为她的孩子大概三年后就会出生,可惜他们不信教,不然,她很愿意请吴兴祚当孩子的教父。关于路费,请他先惠存,也许将来她的孩子们对物理或者数学感兴趣,要投奔他的门下,那时再烦请他汇路费来。毕竟吴兴祚有惊人的才华,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学界泰斗。怀德难道不冷吗?死丫头!最后,她祝他前程似锦,娶得如花美眷,伉俪情深。又及:她记得柏林大学的女生们大都貌美多才,身材修长,正好与他比翼齐肩,不辜负他在中国男子中鹤立鸡群的身高。
他从不知道她如此牙尖嘴利!他一怒之下,立刻买车票、船票,收拾行装。同事为他饯行的酒桌上,他喝了个烂醉,因为陶星沅薄情到居然不肯列席。
身后有人轻轻咳嗦一声,他没理会,那人便提高音量再来一遍。
吴兴祚迅速转身,清丽的女孩子就在身后。“星沅!”他噎住,眼圈都红了,“你怎么......”
“我攒了点钱,想去欧洲玩。”她掠一下被海风吹拂的头发,微微仰起她精巧的鼻子,很骄傲,“这么巧,你也在。”
吴兴祚微笑,“那么你第一站先去哪儿?”
“嗯......柏林,也许。”
他伸手就把女孩揽进怀里,
“放开我!我喊‘非礼’了!”
“随便喊!”
她挣扎不动,就把头拧着,面朝海,不肯俯向他的怀里。
“你这倔强的小丫头,可我偏偏喜欢!”他俯向女孩耳际,禁不住亲吻她的脸颊。他见女孩忽闪着眼睫,红晕漫上粉嫩的脸。
“你什么时候上船的?”
“我早就上船了,我在甲板上看见有个人在人群中找来找去,就是不知道抬头看一眼船上。”
“你这调皮的丫头,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
“我曾经也很伤心啊!”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星沅。”
“就是你的错!而且你以前从不道歉!”
“哦,你介意这个?我真蠢!我以为我的行动足以说明我的歉意。”
“不够!”女孩儿轻轻踢他一脚。
“跟我去柏林,我们结婚,星沅!”
“才不!”
“别耍小孩子脾气,乖!宝贝!”
他居然管自己叫“宝贝”,女孩心里甜丝丝的。“你可以教书,那我做什么?”
“给我养孩子!”他霸气十足,伏低做小了多年,他总要强势一回!而且,他巴不得现在就把孩子养下来,免得小气鬼反悔。
“不害臊!”她小声说。
吴兴祚感激柏林大学的慷慨,他此次远赴欧洲乘坐的是头等舱,且不需要动用自己的积蓄。“三等舱,而且是上铺,每天爬上爬下怎么能休息好?”他坚持陶星沅搬来自己的头等舱。结果,女孩子更没能休息好,美人在侧,他岂肯闲着?况且他存着心眼,怕妻子反悔,要尽早坐实他们夫妻的名分。他曾经深悔在柏林的斗室里,自己硬充柳下惠,坐怀不乱,没能收了小妖精,结果她翻脸不认人!
女孩挣不过他,事后他把落泪的妻子抱在怀里哄,百般疼爱。女孩罚他把自己的家居衣服被扯坏的地方缝好,“好,好,好。”吴兴祚唯唯连声,他一糙老爷们拿着针线装模作样地缝,数次被针扎了手。
“该!”女孩娇嗔。
“以血洗血。”他悠悠地说。
女孩愣了,随后就冲过来捶他,他撇了针线搂住妻子笑。
有一便有二、便有三,陶星沅心里感叹丈夫确是天才,在所有方面都自学成才,无师自通,而且一通百通!
女孩子喜欢腻在他身边,缠着他,娇娇柔柔地跟他说话,笑起来妩媚极了。多年前,他以为酒家的女儿很有风情,他真是傻子,谁也不及他的妻子有风情!妻子跟他说其实她是不会嫁给别人的,因为那一万银元、平头百姓几十年甚至百年的用度,他说给就给自己了,她能感受到丈夫对她的情义。那七年里如果没有吴兴祚的陪伴,她一定坚持不下来,她习惯了丈夫的陪伴。而且她当年亦是听闻了他的才名才肯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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