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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死的么?我手割伤了,去叫我阿娘来。”朱棠的声音发紧,因觉得委屈,忍不住抽噎了一下,眼泪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往下掉。
    阿梨听她说要请姑母来,自然不敢再杵着,放了扇子,歉疚地看宋宪一眼,打算退出去。
    宋宪皱着眉头,斥朱棠道:“你是觉得自己的基本功已经臻于至善,觉得我教你这些是多此一举?”
    朱棠正是因此越想越怒,深恨阿梨。见教谕动了怒,她连忙站起来,嗫嚅道:“并非是因此。只是昨日练习太久,手指麻木,不晓得控制力道。”
    宋宪还待再说,韦氏早听了动静,风风火火赶进来。
    听了宋宪斥责棠姐儿好高骛远,不屑于将基本功锤炼扎实,却想着一步登天技惊四座,韦姑母虽也跟着斥了朱棠几句,心中却是早猜出了端倪。
    趁着宋教谕给朱棠的琵琶换弦,她便吩咐阿梨道:“前头新酿了许多米酒,你去帮着搬去地窖里。”
    宋宪手下动作一顿,朱棠嘴角却显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阿梨就是她母亲手中的虫豸,想怎样拿捏便怎样拿捏。
    就连她的婚事……将来也会攥在韦氏手里。分明是嫁给泥腿子的命,却妄想着与自己一较高下,奢望些不该有的东西,真是不自量力!
    阿梨黯然退出了棠姐儿的厢房。
    她从前大多数时候是温驯平和的,哪怕日子再难,也逆来顺受,本本分分。姑母待她颐指气使,她心中也埋怨过,却未曾怨恨过谁。
    但这一次,她心中却隐隐生出了不甘和怨恨。
    她不明白,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戚,为何待她的心思却比外人还狠毒些。连宋教谕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都肯拉她一把,而朱棠母女却偏偏要将她所有上进的路都堵死。
    铺子里果然摆着十几坛米酒。老崔的小徒弟阿昌和她姑父朱茂森都正往地窖中搬酒。那地窖在后堂和铺子中间,上头是一条狭窄而阴凉的过道。
    过道外头可以望见宽阔的大河,因正逢洪水季节,河水夹杂着许多泥沙,水流湍急。不时有凉爽的风从河面上吹来。
    阿梨抱着酒坛穿过狭窄的过道,正逢着她姑父放了酒坛上来。两个人擦肩而过,阿梨退到了最边上,贴着墙站着让到一边。
    朱茂森望阿梨一眼,见她只垂目望着手中的酒坛,并不太敢直视自己。河风吹起她柔软的鬓发,轻荡在她骨相精致匀亭的面颊上,娇艳的唇色藏在黯淡的光线中,却带着一丝禁忌的惑人。
    歹竹出好笋,韦长生在世时不可谓不霸道豪横,秦氏风流浪|荡,生出的女儿却柔善温驯,叫人心生恶念。
    “窖中有几只醋缸,你搬完米酒将醋坛子全部找出来。铺子里的醋快卖完了。”朱茂森吩咐阿梨一句,又去前头打发了阿昌。
    等阿梨躬着身子,搜寻着散落在角落里的陈醋时,朱茂森又再度回来,轻轻拴上了地窖的门。
    窖中只点了一盏油灯挂在墙壁上,光线本就昏暗。门一关上,阿梨顿觉四周阴沉下来,下意识抬起头。
    朱茂森走到她身边,装作若无其事问道:“还剩几坛?”
    阿梨重新弯下腰去。她尚未点清,一时并未回答。朱茂森却凑到她身边闻了闻:“方才可沐浴过了?一身皂角香。”
    他说着,见阿梨濡湿的布衫贴在修长纤瘦的背上,勾出一把细腰身,有些难耐地伸手提了提她后心的衣裳。
    阿梨以为这是姑父因为韦兴伤了腿,心中过意不去,难得释放一点善意。
    朱茂森一步步靠近试探,见阿梨并未察觉不妥,又得寸进尺地将脸凑近她耳朵边。
    小丫头自幼畏惧她姑母的淫|威,就算遭了他的毒手,她两兄妹寄居在自己家中,出了这个门,贫贱无立锥之地,又哪里敢声张呢?
    因为克制不住的兴奋,朱茂森的气息分明比寻常重许多。眼中里盛满了志在必得的邪秽。
    阿梨一心只想快些寻到那些醋坛,棠姐儿的琵琶课尚未完结,宋教谕愿意拉她一把,她能再多听一句半句也是好的。可渐渐的,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浊|热的鼻息扫过她鬓角的短发,挠在耳根下,刺得人心头一麻。
    朱茂森笑着伸手去扳阿梨的下颌,她也不知为何,突然动了怒,重重挠了他一爪子,惊叫着跳开,撞倒了一只醋坛子,而后扶着墙连连呕吐。
    只是这时早过了饭点许久,她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一阵一阵的反胃和痉|挛令她鼻尖发红,眼中也不觉蓄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那醋坛子倒在地上摔碎,发出清脆的响声,酸味弥散在整个地窖里,惹来了刚走不久的阿昌。
    “阿梨!”重重的捶门声在过道里响起,生锈的铁门扣叮叮哐哐急促地拍在破旧的门板上。不同寻常的声响很快惊动了朱记上下所有人。
    朱茂森气极了,跑过去开门,却因为光线昏暗,他又着急着,不慎撞在酒架上,一架子酒坛没护住,全都倒下来砸了个稀烂。
    而门外,阿昌已经用脚重重地踹起了门板。他确信,阿梨一定还在里面。
    虽然东家让他回偏院继续干活,但他却借口过道中凉快,想再吹吹凉风,等着阿梨出来,可以远远看她一眼再走。
    但他的莽撞,却将阿梨送到了风口浪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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