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吐血一边断断续续道:“杀了我,你这辈子都休想得到布防图,天曜城固若金汤,不会永远属于你们崔家。”
“是吗?”
崔珩拔出剑,一脚将鹤百长踢得翻了个面,然后在他惊恐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下,用剑尖挑开他的衣襟,划破左侧的内衬,里面赫然有一张平铺的牛皮。
崔珩把牛皮撕下来,上面空无一物。
他拧开刘旭阳呈上的酒囊,将甘冽之物尽数洒在牛皮上,一幅巨细无遗的地图缓缓显现。崔珩随意扫了一眼,寒声笑道:“倒是比过去的布防缜密了许多。”
“你……”鹤百长瞪着眼睛,不甘心的咽了气。
薛采望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林星云暗暗咋舌道:“这臭小子怎么比我们土匪更像个土匪。”
他说话时,一根细小如羽毛的枯草被气流带动飘进了他的鼻孔里,林星云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小采,我想打喷嚏。”
“忍住!”
薛采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见他张着血盆大口,心中暗道不妙,慌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巴,可惜晚了一步。
阿嚏——
几步开外,崔珩目光低垂,正用一块白帕子自上而下擦拭挂在长剑上的血滴,听见响动,声音如刀刃般飞了过去,“什么人,出来!”
林星云倒是从容不迫,把薛采重新背在肩膀上,磊落大方的走出了树丛,“崔珩,想不到你这个臭小子如此心狠手辣,真是让老子刮目相看啊。”
崔珩不去理他,冰冷的视线凝聚在薛采身上,双手攥紧,极力忍耐着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怒气,“你们两个,躲在那儿作甚?”
“看好戏啊。哦,不对。”林星云笑着改口道:“光天化日,孤男寡女,躲在树丛背后除了……你懂的,还能干什么?”
“我没有问你,我在问她。”崔珩阴沉着脸道。
刚刚目睹过崔珩杀人,此刻又被他紧盯着不放,薛采心头难免有几分害怕,轻声道:“小恩公,林星云带我来山上散心,凑巧遇见了你,就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趴在树丛后头偷看是我的主意,跟林星云没有关系。”
“你这是在帮他开脱吗?”崔珩的声音愈发冰冷,手中长剑破空而出,击向了林星云的胸口。
林星云连忙往边上一闪,气得破口大骂:“你疯了,老子肩上还背着小采呢,万一把她摔在地上,你赔得起吗?”
“薛采,下来。”崔珩早就看眼前的画面不顺眼了,“你的脚怎么了?”
“崴了。”薛采闷声道。
“我有马,立刻带你回山寨。”说着,崔珩动手去抢薛采。
林星云左躲右闪,偏不让崔珩碰到薛采的衣袂,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也有气急败坏的时候。小采是老子看中的姑娘,老子才不会让给你。小采,走,哥哥现在就带你回山寨,哥哥还惦记着你亲手炒的菜呢。”
“林星云别闹了,你不累吗,快放我下来。”
林星云的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薛采担心崔珩怒火更炽,双手撑在林星云的肩头,不停地扭来扭去,“你不放的话,我自个儿跳下来了。”
“行了,姑奶奶,哥哥怕了你了。”
林星云无奈的蹲下身,薛采双脚还未落地就被崔珩拦腰抱起,安放到了马背上。
崔珩在薛采身后落座,沉默不语的抽打马肚子,往山寨的方向行去。
到了山寨,崔珩翻身下马,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薛采打横抱起,大步流星走向了自己的卧房。
“砰”一声,房门在他的身后砸上。
一大帮子土匪被这幅风风火火的画面震撼到了,锄地的抛下锄头,喂鸡的撂下稻谷,纳鞋底的将绣花针插在自己的衣袖上,大家头碰着头聚拢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得热火朝天。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没想到少城主如此生猛,这大白天的,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白日宣淫,世风不古啊。”
“要不,我们派个人过去听墙角。”
“要去你去,我们可没你这么猥琐。”
“你们在干什么?”徐梦洁款款而来,居高临下望向院子里的土匪,她仪态端庄,神色严厉,“你们再不散开,等林当家的回来,我自会告诉他,你们这一日不务正业,专在背后嚼人舌根。”
土匪一哄而散,有一两个心里不服气的,悄声道:“这女的,仗着我们当家的有几分尊重她,就拿着鸡毛当令箭,真当以为我们怕了她?”
“行了,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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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采没有防备,被崔珩摔在了软榻上。
“你干什么?”她不顾脚伤,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却被崔珩再一次推倒,后背重重的跌落在了竹板上。
崔珩眸中没有一丝光亮,仿佛山雨欲来的天空,阴沉黑暗,有什么情绪正在他的眸底酝酿,困兽似的想要寻找到一个宣泄口。
他把薛采禁锢在双臂之间,低头俯视她,一字一顿道:“我说过的话,你全都当成耳旁风了?”
薛采在迫人的逼视下,已经无法正常思考问题,讷讷问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崔珩冷哼一声,自嘲道:“你果然没放在心上。”
“小恩公,你误会了。”薛采勉强挤出一丝笑,“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不信,我数给你听。从认识至今,你对我说过十八个‘滚’,十二个‘出去’,还有不下五遍的‘我用不着你来报恩’。虽然我没有把你的话奉为圭臬,依然自行其是,但是从来不敢把它当成耳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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