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这几天除了早晨晨跑时,都没见过章家明。他中午和晚上又去了张记帮忙,张哥的老婆旧病复发,再次住了院。
这学期一开始,章家明就拉着她每天晨跑,还一副认真模样,想偷懒完全不可能。不过一个多月下来,安安倒也适应了。每天早晨能和他见一面,倒也不错。不知道是跑步的原因,还是和他每日见面的原因,又或者是春天到了,感觉自己也像学校院墙外的柳树,抽了枝、发了芽,日日生机勃发。
她赶在上课前,去张记找他。张哥也没在,饭店里只有他和厨师,章家明厨房、前厅两头跑,连安安进来也没注意到。她进门时正赶上一桌喊着结账,来这多次她也大概知道了这儿的做事流程,拿过菜单算了账,收了钱,进厨房找章家明。男孩儿出了汗,正端着两盘菜急急往外走,见她进来冲着外面空座位扬扬下巴:“等我下。”
安安没去坐,进了厨房,洗了手帮他上菜。忙活了一会儿,才算清静下来,只剩一桌等着结账。
“张哥怎么也不在?”她递给他几张纸,柔声问。
“医院刚才打电话突然给叫走了。”男孩儿接过她手里的纸巾,擦掉一脸细密的汗,“他媳妇儿的病好像……不太好,张哥这几天挺愁的。”
最后一桌也结了账,安安试着盘了中午的帐,汇总写在一张点菜单上,把抽屉锁好。章家明简单地收拾了前厅,俩人才急忙回了学校,也快上课了。
“要不我也过来帮忙吧,他这人手这么紧张。”安安回去的路上和他说。
章家明看看她:“不行。”见她没说话,“今儿中午是特殊情况,不是天天这样的,再说张哥应该也会想办法,再请个人什么的。”
安安点点头:“那明天春游你能去吗?”
他点头:“去。到时候乖乖等我去找你啊,别乱跑。”
安安淡淡笑:“好。”
春游的地点选在了离学校九公里外的松山。一大早,操场上人头攒动。全校集合后,以班级为单位步行前进,不同颜色的班旗飘荡在半空。三个年级,整整二十四个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队伍,浩浩荡荡,蔚为壮观。不算近的距离,纯腿儿着,倒也没人抱怨,没人觉得这冠以“春游”之名的活动更像一场拉练,队伍之中反倒游荡着兴奋、涌动着热情。
两个多小时后,各班陆续到达了指定的地点。各班习惯不同,有的整个班聚在一起,搞了各种节目,也有分了组活动的,也有的班主任更为痛快,拿出放羊的架势,交代了安全事项、集合时间,就直接宣布解散了。
安安和宋欣、古丽敏凑在一起,还有另外几个同学一起打牌,打了有一会了,陆风才气喘吁吁背着大包赶来投喂。李桑不在,没人和她吵嘴了,他倒不自在起来。一边给安安支招,一边不停张望。
古丽敏冲着安安挤眼睛,安安笑着没说话。
等李桑和章家明一起出现时,陆风激动的不停招手:“过来,过来。”
李桑也在不远的地方冲着他们这边招手,陆风忙不迭地跑过去。
“你过来干嘛,不是叫你。”李桑推着陆风往回走,“去叫安安过来。”
“切”,陆风撇着嘴,一脸不高兴,回去老大不情愿的对着安安恨恨开口:“你家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在叫你。”
安安把手里的牌一股脑塞他手里,急急跑了过去。陆风迅速整理了牌面扫了一眼,一边扯出两张A甩到垫子上,一边扭头喊:“别见了男人就跟没了魂似的。”
安安跟着章家明和李桑走出一段,慢慢远离了大部队。树林里没了刚才震天的吵闹喧嚣,一下子成了另一幅画面。春日的森林,绿意层层叠叠,鲜嫩欲滴。落叶松挺拔着身姿,伫立在淡蓝清透的天空下,把天空的穹顶自然地分割开来。阳光从穹顶之外,透过枝叶洒入林间,柔软的草地上流过斑驳细碎的光影。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喧闹声,听起来倒不如头顶的鸟鸣真切。鼻尖花草的芳香四溢,不知名的小花从草地里星星点点地冒出来,像洒落一地的碎钻,闪耀在斑驳光影里,如梦如幻。
“走这么远要干嘛?”安安问身边的人,李桑正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大步流星的。
“到了、到了”,李桑突然回身喊了起来,“过来这里。”
走过去,竟然到了树林的一方尽头,眼前变得一马平川,远处还有山峦起伏,大概因为种了不同的树种,一山浓、一山淡,绿得参差、却适宜得很,似水波起伏,蜿蜒流动。脚下潺潺淌过山泉水,叮咚声不绝于耳,清脆又妩媚。
章家明变戏法似的从衣服里掏出自制的花环。绿绿的柳枝底座,点缀着黄白小花。他整理了下压过的痕迹,戴在她头上,尺寸刚刚好。
安安抬手摸了下,枝条里还带着露水的淡淡湿意。
李桑跑过来:“哇塞,安安,你现在简直像个小仙女似的……清新脱俗”,她憋了几秒钟,终于憋出一个自认为最适合的形容词。
“你俩要干嘛?神秘兮兮的。”安安笑问。
“还干嘛?”,李桑一边从背包里掏出照相机,一边大着嗓门说,“你家这位自从知道要春游就开始央求我,让我给你俩当摄影师呢。赶紧,赶紧,摆好姿势,多给你们拍几张。”
“拍个照,干嘛要走这么远?”安安转了转头上的花环,看向他的眼神轻灵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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