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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已经很久了。
    那他为什么又要突然回来,为什么不去回答那天晚上廖维鸣问他的问题?
    温梦再次举起杯子,咖啡的热气徐徐上升,熏得人思维有些混乱:“你这次是为了王宁德而……”
    ——她要问出那个困扰了她很多天的事情。
    但就在这个时候,桌旁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温主编吗?”一个大约四十出头的陌生女人走过来,试探的问。
    在这一秒,所有与过去的连接都被生生切断了。
    温梦回过神,抬起头:“对。”
    “我是宋春娥的女儿,叫徐静秋。”对方露出抱歉的笑容,“公司刚刚临时有任务下来,所以到的晚了一些。我是不是打扰您二位说话了?”
    温梦匆忙理了理衣服,站起身和对方握了一下手:“没有,我们刚才也是随便在闲聊,您请坐。”
    徐静秋看向李彦诺:“这位是李律师?”
    男人恢复了礼貌与客气,起身回道:“对,我是之前和您通过电话的李彦诺,很高兴见到您。”
    独属于青春期的故事被让渡,借位给成年人的理智与专业。一切水过无痕,如同刚刚那场对话从未发生过似的。
    ——即便心中复杂的情绪仍在翻涌。
    也只能暂时放下了。
    三人落座,温梦拿出录音笔和笔记本电脑。她努力定了定神,打开机器,把话题往理应发生的方向上引去。
    “我之前听您女儿说,王老先生和您母亲曾经是好友。”
    “对,他们算是忘年交,差了得有二十多岁,关系非常好。”
    ……差了这么多,理应没什么共同话题才对,又怎么会成为朋友的呢。
    温梦愣了一下:“那他们是在琉璃厂工作的时候,变得要好的?”
    徐静秋想了想,笑起来,眼角有些细细的皱纹:“对。其实真要说起来,还是挺长的一件事。”
    记忆的灰尘被一点点抹去,展开的是一幅八十年代的图景。
    徐静秋的父亲,也就是宋春娥的丈夫因为车祸走得早,给宋春娥留下三个孩子。
    而徐静秋是年龄最小的那个。
    当年粮票是按需供给的,不上班就领不到。即便拿到粮油票,想要吃个鸡蛋改善一下伙食,也很困难。
    “我母亲拉扯着三个孩子,一直打零工,特别不容易。她在供销社做过一段时间的售货员,算是帮忙的那种。因为没有编制,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直到后来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能够去琉璃厂做学徒……”
    也是在那里,宋春娥第一次见到了王宁德。
    “王叔在那边算是老工,话不多,也不爱交际。别人都说他孤僻,但我母亲总是说,那只是他天生的性格,不怨他的。”
    正说着,徐静秋点的咖啡到了。
    她端起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我母亲到琉璃厂之后,就跟着王叔学装裱,后来也学描花。靠着这两样手艺,我母亲最后才留在了琉璃厂,成了正式工,我们家的生活也渐渐变得宽裕起来。”
    “所以王宁德先生是您母亲的老师?”温梦一边记,一边问。
    “算是吧?”
    而故事仍在继续。
    “后来我母亲干了几年,厂子里有了分房的指标,我们就都搬去了新厂街,和王叔做起邻居。刚去的时候还不太适应,冬天煤炉子堵住了,死活都燃不起来,急得我母亲围着灶台团团转。还是王叔下工之后帮忙给通的。为此我母亲把攒了好久、舍不得吃的鸡蛋都给蒸了,做了一炉鸡蛋糕送过去。”
    讲到这里时,徐静秋停了下来。
    “然后呢?”温梦听得入迷,忍不住提问。
    “王叔当然不肯吃呀——他背着我母亲,偷偷把鸡蛋糕分给了我哥和我。他说他老了,吃了也没用,糟蹋粮食。小孩子要长身体,应该多吃些好东西。”
    徐静秋说完,有些感慨:“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在她的描述里,不一样的王宁德出现了。
    又或许不仅仅是她的看法,更是宋春娥的。因为徐静秋突然想起什么,抬脸询问起温梦和李彦诺:“其实当时我年纪还小,好多细节也记不清了。还是在我母亲去世之后,我读了她的日记才知道的。”
    “日记?”
    “对,我放在家里了。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要去看看吗?”
    李彦诺和温梦对视了一下,同时点了点头。
    当然要去。
    ——在这样一个工作日的晚上,重新驱车前往那条狭长的小巷,是温梦从未想象过的事情。四周的景色依旧是破败的,甚至胡同里路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看上去有那么几分骇人。
    但有些东西似乎不大一样了。
    也许是因为徐静秋走在李彦诺和温梦的中间,一路讲解着。
    “前面那户是邱阿姨家,她烙的饼特别香。一到饭点,小孩子们就都会围在她家门口,分几角饼。不过她脾气不大好,和王叔不对付。所以我都是偷偷拿了,再掰一半给王叔送过去。”
    “右手边那家原来是曲工住的院子。他家之前养了条大黄狗,有陌生人经过就会汪汪直叫。我上高中的时候住校,怕它不认识我,每次回来都会特意买点火腿肠,扔给它吃。告诉它,我们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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