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伏在车窗上往外看,才发现他们行驶在一条较为僻静的路上。
“我们到哪了?”苏芷转过身子,她声音还有些刚睡醒的沙哑。
“快到了,你旁边有水。”
苏芷低头,身侧果然有两瓶矿泉水。
她伸手拿来喝,又问:“你家里住得好像挺偏。”
“不在市区,我父亲喜欢住得僻静一点。”
“哦。”
苏芷没再问话,她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天色慢慢变暗,很快他们驶入了一条修葺整齐的小路。
两个拐弯过后,她才明白,或许他父亲喜欢的并不是这里的僻静,而是这里的宽阔。
一座极为气派的四合院。四周是视野开阔的林地。
下车之后,有两个阿姨过来帮忙接了行李。
三进门的院子,苏芷跟在程怀瑾身后走了好一会才走到最里面。她克制了自己东张西望像是没见识的样子,她不想给程怀瑾丢脸。
阿姨带着她去了西边的客房,程怀瑾叮嘱她收拾一下,一会就出来吃晚饭。
苏芷点了点头,她在自己的客房里把头发重新梳了下又扎起,洗了手就出门了。
穿过漫长的走廊,苏芷临到主厅时才发现那里忽然多了一群人在说话。
她看见程怀瑾坐在那群人的一侧,还没等她犹豫到底要不要现在过去,她就看见程怀瑾朝她走了过来。
客厅里的人都静了声,看着程怀瑾把苏芷带进来。
其实,他也可以就朝她招招手,或者开口叫她过来。
但他没有。
程怀瑾把苏芷带进客厅,给她在自己身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她这才敢草草看一眼客厅,循着程怀瑾的介绍:
坐在最前面主座的是他父亲程远东,他穿一件黑色长卦,面色几分肃穆。
坐在苏芷对面的一对夫妻便是程怀瑾的大哥程淮岭一家。男人嘴唇紧抿,投过来的目光更像是打量与审视,倒是他身边的那位夫人,眉眼温和,还朝苏芷笑着点了点头。
短暂的一下打断,苏芷很快又变成了透明人。
他们并没有避着苏芷,也许是根本就混不在意。
没有粉饰太平的阖家欢乐,刚坐下不到五分钟,苏芷已然觉得后脊发寒。
因她从前只觉得,程怀瑾被送到外婆家的那些年也许同她经历过些许相似的经历。
然而,从坐在客厅里的这一刻起,她也觉得,他并不被这个家所接纳。
原本是程淮岭前段时间因为太过急功近利出了岔子被人盯上,程远东不过寥寥数语叫他以后须得更加小心。而后却责怪程怀瑾没能给他大哥足够的帮助。最后又质问程怀瑾为何这样不重亲情,一年才回来看外婆一次。
即使程怀瑾解释是外婆本人的意愿,不想被打扰。程远东依旧言辞严重地苛责他,说他不懂感恩,应该时常去外婆家看看她老人家。
苏芷身体紧绷一动不动,她皮肤一阵又一阵的发麻,伴随着程远东一次又一次的苛责。
仿佛每一句骂在程怀瑾头上的话语,也像是骂在她身上。
晚饭前的小半个钟头,最后终于在程远东问到小惠最近身子的情况时才做了了结。大嫂有些愧疚,却也只能说还没动静。
程远东眼中有些不悦,也还是忍住只宽慰道:“下次再去医院看看。”
随后,拂袖离开了主厅。
厨房来人通知,请二十分钟后去吃晚饭。
大哥和大嫂也没多留,一同离开了主厅。
方才热闹、嘈杂的主厅,不过一瞬的功夫,又变得冷冷清清。
苏芷身子半晌都还未回过神来,只听见很轻的一声杯子落下的声音。
她转过头去,看见程怀瑾起了身:“走吧。”
他低垂而来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
在刚刚那样的对话之后。
他一年不过回来一次的地方,没有人问过一句他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苏芷心跳惶惶,有些失神地站起身子,跟着他往外走。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他们穿过宽阔的庭院,朝另一边的餐厅走去。
风中有瑟瑟的树木声。
今晚还是没有月亮。
她跟在程怀瑾的身后,有些心神不宁。
倏地,前面的男人停下了脚步。
苏芷一个止步,抬头望了过去。
程怀瑾目光垂下,声音很淡:“知道我为什么叫程怀瑾,而我大哥叫程淮岭吗?”
一种令人心痛的预感,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苏芷看着他转投而来的目光。
昏暗的、沉默的。
像极了他那张用作头像的大海。
他声音像是山间的一团雾,飘渺而又难以捕捉。
“淮岭是山,怀瑾是玉,程家就是这座大山,所以程远东不能倒,程淮岭不能倒。”
“但是玉呢,有用的话就不必怜惜地去利用。但若是没用——”
程怀瑾伸出一只手在苏芷面前轻轻地握起、又松开。
“丢弃,也不会有人在意。”
他说完,轻轻推了一把苏芷的后颈。
“走吧,去吃饭。”
第32章 喂牌
三十二/喂牌
程远东的这座四合院面积着实不小,苏芷和程怀瑾都住在专门接待客人用的西边,那里有独立的餐厅、客厅等所有功能间。如若不想见到程远东,那便也可以完全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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