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她嗤道:“是,我是堕落。你可别忘了,是你害我哥进的监狱,是你害我没人管,我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你是我们家的罪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话毕,唐洛洛转身就走,顺手把装着葡萄糖的塑料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楚沉沉默地站在原地,过了会儿,他挪步去了边上的塑胶座椅,他坐下后紧紧闭上眼。
医院从来都是各路行人来去匆匆,永远安宁不下来的地方。耳边人们的谈话声、儿童的追逐声、家属的抽泣声一直没有断过。
不知道坐了多久,等待脑子里宛如黑色漩涡般的晕眩感散去,楚沉才睁开眼。
兜里的手机“嗡”地响了一声,他摁亮屏幕看了眼,是院长发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他没回,把手机放回兜里,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指,无知无觉般抠弄着手背上的破皮,又静静地抬眼望着对面显示屏中播放的药物广告。
他的眼睛自从睁开后就一直很忙,一直有东西盯着看,脑子却空空如也,看到什么都只是一片空白。
只有一名身穿警察制服的长发女人从他面前疾驰而过时他的脑袋才有过一刻的意识。随即他摇了摇头,见太阳似乎阴了不少,才起身离开。
庄媛接到消息心急如焚赶到医院的时候庄严已经打好石膏了。正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听候御耍猴讲笑话。
“庄严!”身穿制服的时候,庄媛是一名行事果敢极有魄力的警察。她这一声喊得突兀,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是那几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可以听到并吓一跳的范围。
庄严身躯不由得一抖,接着紧急切换到伤患模式。
“姐……”他半靠着冰凉的塑胶椅背,脖子和右臂间缠了一圈厚厚的白布和石膏,眼皮半睁不睁,倒像极了一副虚弱极了的模样。
“医生呢?”庄媛哪有心思陪他演,她只有半小时时间,见几个男生不约而同望向急诊室,她赶紧敲门推门一气呵成,进急诊室找主治医师去了。
“谁告的密?”
等她一走,庄严顷刻变脸,他扫了一眼满脸无辜的候御,又扫了一眼左顾右盼的蔡迎港。
他啧了一声:“菜刀?”
“不是……严哥,你这可是骨折,想瞒也不现实啊。”蔡迎港滑跪。
“我自己没长嘴,要你打小报告?”庄严虚踢了人一脚,他这吊了半条胳膊,人是彻底的蔫儿了。
庄严这手臂一断,可吓到了不少人。
不仅是那几个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狐假虎威,见着他都要中二地尊称一声“严哥”的兄弟,还有他远在沪海老家的亲爸和亲爷爷。
“我是管不了你了。”庄媛拧着他耳朵咬牙切齿泄火:“回去让你爸亲自教育你!”
“最好是家法伺候,把你这腿也给敲断一条,凑个齐。”
这是姐弟俩当天回去后,庄媛的原话。
“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静养,静养!不许再偷偷玩儿游戏!”庄媛嘱咐,“让阿姨多熬些大骨汤喝,算了,跟你说白搭,一会儿我打电话跟阿姨说。”
庄严全程是乖小孩姿态,只顾点头说好好好。
于是,在庄严挂上石膏的第二天,就被他姐给打包送上了回老家的飞机。
庄严从小就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儿。
四岁去幼儿园第一天就和大班一虎头虎脑的小胖子因为滑滑梯排没排队干架,这臭小子当时也就刚一米多点儿,吃饭拿筷子都还哆嗦,愣是把隔壁念大班的一个小胖子给揍得鼻血流不止,哭天抢地告老师。
初一刚上半学期,逃课跑校外黑网吧打游戏,完了因为什么在网吧御定的黄金地盘被抢而跟社会混子干架,这次他自己被揍得鼻青脸肿,把他奶奶给心疼好几天。
上高中了更是无法无天,这学上着上着把班主任都给揍跑了。不过即使这孩子在外边儿再混蛋再不争气,但作为庄家这一代的独苗苗,回到家到底还是个宝。
“这手废了也有好处。”庄老爷子抱着个水烟筒咕嘟咕嘟抽着,不时抽嘴数落:“你这吊着半边手,吃饭都要人喂,跑出去坐公交,别人还得看你是个伤残人士给你让座,我看你还能和谁打架。”
“爸,这您就小看你孙子了。”庄显睿抖抖报纸,瞥了眼他那张大嘴等着阿姨喂食的儿子,道:“这臭小子,只要那张跑火车的嘴没被缝上,只要他想,这架随时都能干得起来。”
庄严狼吞虎咽吞下牛肉丸子,闻言伸脚碰了碰庄显睿的小腿,“嘿爸,你还真了解我。”他想了想,又道:“对了爸,我听小张哥说Speed下个月又有新系统公测了?你们这也太黑了,两个月升一次系统,你可知道有多少青少年儿童因为买不起系统里的新装备整日整夜的饿肚子?”
庄显睿放下报纸,用一种你又知道了。的眼神看着他,“说人话。”
“我要内测号。”庄严立刻道。
“没有。”
“爹。”庄严软下声音。
他爹翻了页报纸,不为所动。
“老爸。”庄严笑脸相迎。
“腾皇总部这次不负责新系统的开发公测。”庄显睿道:“京市那边分公司负责人上半年承包了无人生还未来两年的系统升级和改版,唔,我基本不过问。”
“切。”庄严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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