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牛家勤带来的记录,这样的路他们走了四天,前三天的时候托尔的精神状态相当差劲,每天都在胡言乱语试图冲开身上的枷锁。而到了第四天,马上就要抵达首都的时候,托尔突然恢复了正常,开始用英语法语轮番跟崔翔明讲条件,说自己知道吴渡舟在国内的制毒工场,说他可以带他们去制毒工场甚至可以帮他们杀毒贩,但前提是他们必须承诺不杀他,承诺可以让他引渡回国。
崔翔明对托尔的言行没有一点反应,但是报告交上去,上面的人却有些蠢蠢欲动。
牛家勤带来的联络记录中显示,崔翔明在上报了托尔的言行后,上边便传来了暂缓第二天行程等待上级调度的指示。而三个小时后,当晚九点钟,崔翔明的联络员指示他单独带着托尔前往托尔所说的地点,而其他人依旧按照原定计划回首都,不要让人察觉到托尔的离开。
看联络时间,崔翔明的回信很快,他先是提出了安全问题,紧接着强调了托尔身上有发信器,即使他们装作原样返回首都,托尔背后的人还是会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儿。
而上司的回话在半个小时后才送达,给出的指示也简单粗暴,让他找一辆信号屏蔽车带着托尔过去。
曲铭心看着都觉得无语,他们这一路都没动用这些影响发信的设备,到了快到首都的地方才开,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背后的人他们要偷偷摸摸去别的地方吗。
当时你们发现托尔后,为什么没有直接开信号干扰?而且我记得运输车辆本身也是阻断信号的啊。曲铭心转头问牛家勤。
而牛家勤摇了摇头,说道:好像也是上级的指令,可能想用这一路的信号把托尔背后的人钓出来。
但显然不光人没钓出来,还把自己人搭进去了。
而且你看,托尔反复强调他不会说那个地方在哪儿,除非他们按照他的指示一路过去。
这就有意思了,他一个外国雇佣兵,这么熟悉我们国家的路?他有在国内的出入境记录吗?曲铭心摸着自己的领口。
没有。牛家勤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些问题老崔都和上面提过,但是上面说没关系,让他自己一个人带着托尔过去,其余人按原计划返回。
他就真的这么干了?曲铭心不敢相信。
不这么干也没办法,我们外勤的时候必须严格遵守总部指挥,如果人人在外面都能按照自己的判断干事,那这工作也没法做了。
所以崔翔明最终还是按照他的联络员的指示,找了一辆信号屏蔽车,在托尔这个外国人的指挥下,一路驾车来到了唐津,然后按照托尔所说带着他找到了那个废弃多年的工厂区。
估计下车的那一瞬间崔翔明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了,那个地方曲铭心也去过,荒山野岭野草茂盛,就算真的有人偷偷摸摸在里面制毒,维持着外表的破败老旧,外面的草地上也不可能没有车辙或人经常走过的痕迹。
崔翔明干这一行干了很多年了,他应该立刻就发现了危险,但是他单枪匹马孤身一人,肯定敌不过准备充分的黑狗。
崔翔明的上司呢?这次是钱胜民问的。
他的上司在崔翔明死亡后便被停职调查,但他一直强调自己没有发出这样的指令,他的供词和对话记录完全对不上。他的联络员是直接转发上司的命令,联络员的供词和内容是对得上的。
我们怀疑是通讯频道被劫持后有人改了命令,但是始终查不到证据。
牛家勤看着全场人的目光,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但有一件事情,在托尔的尸体被发现后,协助调查的命令发到我们单位之后,有一个人跳楼自杀了。他的账户里有巨额转账,我们从他家里的电脑中发现了他曾经试图劫持我们的通讯频道的痕迹,但是他没有成功。
估计就是个替罪羊。曲铭心还是和刚才一样的看法。
牛家勤虽然没有附和,但也点了点头,证明他们自己内部也是这样想的。
至于其他的,比如他们内部正在自查,再比如因为自查已经逼得很多人怨声载道要求尽快查完恢复正常工作这些,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没必要说。
于是全场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是真的一筹莫展的状况。
钱胜民最开始查的时候没有听曲铭心的从外头查起,而是直接按照老刑警的办案方法用脚走用嘴问,把周围村落全走了一个遍,但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反而错过了追踪的最好时机。
现在他们倒是清楚了前因,也有了怀疑对象,但是接连几天的大雨已经把那边的现场毁了个一干二净,周围又没有目击群众,想要继续查下去,实在是困难。
能不能按照那个发信器查?钱胜民又问道:不是说有什么固定的周波数之类的,那个不能查吗?
唐桥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来,看了钱胜民一眼,小声解释道:那个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能捕捉到。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电脑,似乎是惊了一下,然后便从背包里翻出了充电线来,跑到会议室一角插上插座,这才松了口气。
曲铭心观察着他,刚想说唐唐最近电量焦虑又严重了,却又突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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