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部队里的工资呢?贺白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
这个话题有些尖锐,因为曲铭心的身份并没有公开过,传言虽然多,但他从未承认过,但凡想要刨根问底的人,都会被他笑着挡回去。
因此,确切的问出这句话的贺白,就是在告诉曲铭心,他知道关于他的事情。
曲铭心仍然看着他,笑容不变,放松的姿态也没有改变,只是目光渐渐沉了下来,像今天上午,他们初见时的样子。
贺白没有丝毫的畏惧,倚着车窗,也平静的看回去。
他们就这样互相盯着彼此的眼睛,过了整整八十秒。
八十秒后,红灯变成绿灯,曲铭心转过头去启动车辆,而贺白也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的华灯初上,繁荣热闹。
他们穿梭在车水马龙的都市中,身边有欢笑的人群,有闪烁的霓虹灯,有播放广告的大屏幕,有匆匆而过的车辆。
而他们坐在同一辆车内,看着两个不同的方向,想着不同的心事。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漠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只觉得自己被剥离出了人世间。
这个谁都没有回答的话题似乎并没有成为两人之间的障碍,当曲铭心开着车停在中央城区的中心CBD后的高级住宅区时,贺白挑眉,吹了声口哨。
这与他平日里极力塑造的形象大不相符,但曲铭心并没有在意。他们沉默的下车,走进电梯,再离开电梯,打开门,直到进了屋,曲铭心才终于开了口。
拖鞋。曲铭心从鞋架上拿出一双竹制的拖鞋,放在地上。
贺白于是换上鞋,打量屋内。
这是一套面积相当惊人的LOFTER,从门口看过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这扇落地窗承包了整面墙,从窗子里望出去,外面就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商场。
从门口到落地窗这片广阔的面积,曲铭心只放了两个黑色的高背单人沙发和一张很小的圆形茶几。门的右侧,面积大的抵普通人家卧室的开放式厨房里,所有的用具一应俱全。这间屋子里没有餐桌,大约是因为曲铭心一个人住也不需要,只有从厨房的料理台延伸出来的一个黑色的吧台,勉强给这片空间做了分隔。
而门的右边,黑色的楼梯盘旋而上,留给人无限遐想。
贺白觉得这样性冷淡的简约风格不符合曲铭心的性格,于是问他:这真是你平时住的地方?
曲铭心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走向厨房:没人送我第二套房子。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来,举起来询问贺白喝不喝,贺白于是点头,曲铭心便从一边的架子上抽出两个杯子。
他们面对面沉默的喝完一杯气泡水,曲铭心拉开下面的橱柜,把两个杯子丢进洗碗机里。
上楼睡觉。曲铭心说。
漫长的一天终于迎来了重点,贺白洗完澡套上睡衣倒在客房的床上,久违的感觉到了疲劳。
这一天过得真的太漫长了,长到他以为他和曲铭心已经认识了几个月那样,他们之间的默契让贺白觉得新鲜又刺激,但同时,每次他们对视时,贺白的心跳总会不由自主的加速。
他在曲铭心身上感觉到了危险。
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令人期待又令人紧张的,让人口干舌燥的感觉。
闭上眼睛前贺白还在想,他真的应该庆幸,在那个愣头愣脑的警官找他时,他选择乖巧的跟了过来。
这是贺白睡得最熟的一晚,也是曲铭心失眠最严重的一晚。
那把刀始终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他看到他的战友死不瞑目的脸,又看到那个倒在垃圾堆的女孩儿。
而最后,贺白的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渐渐与那张黑白照片上笑着的人重合起来。
贺白,贺清平。
曲铭心知道自己有点失控,他必须承认,当他与贺白初见时,当他们的视线相对而贺白没有逃避时,他终于久违的兴奋起来。
他终于又一次感受到了心脏跳动的感觉,感受到了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再一次有了棋逢对手的快乐与期待。
他明知道贺白有危险,而且贺白并不吝于展示他的危险。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远离贺白,但他却伸手把人拉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他实在享受这种活着的感觉,有人与他旗鼓相当,有人与他思维同步,有人与他默契配合。
这是曾经曲铭心在他的部队里天天都可以得到的东西,就像水之于鱼。他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忘记了这种感觉的可贵,而当他离开那里,离开他的水,他才发现,自己甚至不能呼吸。
曲铭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过去。
清晨五点,曲铭心被自己的手机震动声吵醒。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坐起身来,用三秒钟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掀开被子下床。
这个电话来自唐桥,内容简单,只有一句话:张辉平在公安大学出现,姜植已带人前往。
曲铭心换好衣服,挂断电话开门的时候,正好隔壁贺白整理着衣服走了出来。
昨天的衣服沾了灰尘血味和米线味,洗完澡曲铭心就把他们的衣服都丢进了洗衣机。今天贺白穿的是昨晚曲铭心随手给他拿的卫衣,灰色的卫衣上画着大大一只米奇,而曲铭心穿着自己随手抽出来的同款卫衣,黑色的卫衣上印着一直撅着屁股的唐老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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