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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丽多次发现凌安脸上手上有伤痕,他都是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了。
    之后凌安的手骨折了,钢琴也坏掉。他躺在床上难受得想死,不想吃药,尽管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顶尖大学的offer,与尤良到X洲旅游的约定。
    不是很想死,也不是很想活。
    何况只要玛丽的孩子生下来,他不怀疑自己立刻就凌汭被赶出家门。
    不到十六岁怎么在外面生存,不能打工却需要钱,凌汭唯一的优点是给零花钱按时且阔绰,但是够用吗,大学学费,吃药的钱。
    他开始管凌汭伸手要钱,理由是被家暴了需要到诊所治疗伤病,否则他就要报警让凌汭去坐牢。
    凌汭:“在要钱这方面,你和你妈一个嘴脸。”
    凌安见过非婚生子协议书,自己的出生证明,上面都是同一个签字,qinsi。五百万,她把他卖掉了。
    他拿到的钱当然没有花在诊所上,存起来了。
    “我当时觉得很好笑,上课时老师在颂扬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在思考今天怎么在凌汭手里多骗一点钱,没救了,早点死了吧,为什么我还活着。”
    只言片语,他说得模糊,有的地方径直省略了。
    他抬眸看向严汝霏,男人刚刚微笑的薄薄嘴角已经变得平直,睫毛低垂着,很安静地与他对视着,眼里是些混乱交织的东西。
    他在同情自己,然而凌安已经不需要这种虚无的东西。
    严汝霏:“我也在奇怪的家庭长大,但没有凌家这么扭曲,没有人身伤害。”
    他甚至在想,当年凌安给自己的那笔钱,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
    凌安善解人意地解释:“我给你的是我奶奶赠予的遗产之一,她对我很好。离开之前我查了遗嘱,凌汭不想坐牢,所以分了钱给我。”
    他掐了烟,沉默片刻:“抱歉。”
    “我没有卖惨的意思,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凌安又思忖了几秒,“好像我忘记讲,我奶奶和凌汭都信教,吃饭前要做祷告,我本来有一条十字架项链,凌汭给的,后来我扔了,我跟神甫说我没有罪……那时候好叛逆,给神甫添麻烦,他大概也觉得我莫名其妙。”
    不做祷告了,不信神,接受了自己是个同性恋,不在教堂忏悔。
    彻底成为一个没有信仰没有忠诚的人。
    严汝霏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许久。凌安本以为他打算安慰自己,或者说一些无关紧要的提问,他却忽然问:“你现在过得满意吗?”
    凌安有了能让十五岁时的自己安心的账户余额,学历,公司,朋友,即将拥有一段婚姻,如此看来还不错,反正所有人都私下说他命好。
    他不假思索:“得一想二,我根本不高兴。”
    严汝霏又说了一遍对不起。他眉眼长得很好,因为情绪低沉而显得更深邃分明,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走过来附赠拥抱。
    “如果忏悔有用,能回到十几岁的时候,我也会每天去教堂。”男人的嗓音清亮,含着点较真的意味。
    “你打算提前搞投资成为华尔街之王?”
    “回到你十五岁之前的Y州,先报警把你父亲抓了,把你偷走。”
    凌安不免怀疑喝醉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联姻对象,自己说完伤心往事反倒让对面难过连连忏悔,不正常。
    将他手里的烟拿过来抽了一口,凌安吐了个烟圈:“你做梦吧,我那时不会和你走的。”
    次日办手续结婚,迟到的人反而是严汝霏,突然下暴雨导致堵车,凌安在大厅看了几次腕表,宁琴生怕他发脾气悔婚连连解释外面堵成什么样子。
    凌安倒也没生气,因为没有期待,如果此时打开新闻头条是EMT执行总裁与女孩约会也不会惊讶。他在思考干脆换个时间再来。
    说着当事人就到了。
    随行的保镖收了黑伞,前边疾步走来的男人湿了半身,黑色衬衣袖子贴着胳膊,显出紧实肌肉的轮廓,他抬眸看向对方的面孔,微微颦眉,不太舒服的样子,转过脸的时候眸光微闪,挑了下眉像是惊讶:“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我为什么要走。”凌安回答。
    办了手续,两人是法律意义上的伴侣,凌安没多少实感,总觉得像做梦,明天就醒了。
    婚礼当天的清晨,凌安起来拨了个电话,严汝霏坐在旁边听他和助理讲工作安排,百无聊赖玩他的一缕黑发。
    “明天呢,你回公司还是请假?”他问凌安。
    刚说完,他的手机响了,秦丝的来电。
    严汝霏瞥着备注的名字,眼神转冷,将通话掐断。
    凌安转过身,想了下:“上班,我安排好了。”
    既然是联姻,目的明确,双方不需要花太多时间经营,所以他也不解为何严汝霏流露了些失望的神色。
    强迫别人结婚之前,就应该想到对方也会敷衍。
    凌安心里升起一些尖锐的情绪,缓缓抚上这张脸,指尖从眉骨抚过,到下颌。
    “新婚你也不打算休息?”严汝霏低垂着眼帘凑近他,捏着他的脸与他接了个吻。
    他笑了下,失望吗,当年他在画室里也有过这种心情,习惯就好了。
    婚礼一切从简。凌安邀请的宾客都是家人和朋友,不少在A国的旧友已经提前到了,双方亲友有些互相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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