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周起,严汝霏频繁往返于写字楼和医院,兼顾学业,以及照看家里的抑郁症小情人。
他没时间作画了,医院里的亲人濒死,病危通知书下了一次。
今天他和其他人得到了卷走投资款的同学的下落,人找得到,钱款去向不明。然而这个公司是他们几个的心血,两个星期就快毁了。
严汝霏在洗手池里洗了手,出来时抬头看了墙上的血迹,他想起凌安,与其他人道别。
再回了医院,医生直白地告诉他,里面的老人活不完这个月。
在病房待到深夜才回家,严汝霏打开卧室门,灯没关,房间亮如白昼,一个黑发少年侧躺在床上熟睡,身上缠着一条毯子,地上是掉落的游戏机。
他不喜欢与别人睡在一起,不允许凌安在床上过夜,然而后者时不时被发现在他床上睡午觉,说了也不听。
严汝霏盯着他瞧。
他从来不管凌安是在睡觉、发呆还是打游戏,想做的时候就把人按在床上操,反正凌安也不是不情愿。
像是今晚,他理应抓着情人的脚踝,把人弄醒,再弄哭。
严汝霏抚过少年沉睡的脸,心里升起一星缥缈的情感,很淡,却阻止了他作恶的手。
他垂下眼睑,犹疑地注视了许久,最后还是关了灯,在凌安身边躺下了。
凌安不知道那晚发生过什么。几日之后,画室断电断水,严汝霏将他带到另一个公寓里住下来,并且告诉他画室关了,后来他们又搬了一次家。
凌安终于打完回合赛,有时间抬眸看向严汝霏,他坐在桌边,翻着手边文件,眉尖微颦。
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两人同岁,但他迅速褪去了旧时的青涩感,身体、精神和气质都逐渐蜕变成一个成年男人。
“你没钱了吗?”凌安问他。
严汝霏头也不抬:“不关你的事,你好好在家待着吃药。”
“你需要多少,我可以给你。”
“不需要。”
“住在医院里的是你家里人?”
严汝霏这才看了他一眼:“你没必要掺和我的事。”
他说:“我给你钱。”
“行了,你留着买棺材吧。”
“这个数够吗?”
“你家人教你借钱这么慷慨?”
“我是私生子,他们不会教我任何事。”凌安给了卡和密码,“你拿着吧。”
接着他说:“我给你钱,有条件。我希望你和我保持亲密关系。”
严汝霏心想,这是一个提款机充气娃娃。
爱一个人是无底线的?
他若有所思:“我们只有上床的关系,你不能干扰我的生活。”
凌安心里愉快了许多。
这种互利金钱交易免去了他许多负担和麻烦,至少他不必再顾及他与严汝霏之间的道德问题。花钱买服务,情理之中。
然而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严汝霏不定时的神经质,温柔冷淡粗暴切换交织,像个网将他罩住。凌安原本不在意这些,但是后来却越来越提不起兴趣。
严家长辈在医院去世了,这是他最后一位亲人。
他在一夜之间变得更尖锐,话变少了,思维跳跃,偶尔对凌安做出爱似的举动。
然而转眼严汝霏对他的感情好像又消失了,只剩破坏和扭曲,一段时间之后又仿佛在和他谈恋爱,如此反复。
凌安原本对他总是抱着某种情绪……也许是因为他长得仿若那个人,也可能是别的缘故。
在此之后,这种感觉慢慢消逝,凌安日益觉得痛苦,现在的生活和他想要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所有争执,话到嘴边,最终变成一句「算了」。
34、第 34 章
A国……
严汝霏松了下领带,垂眸与他对视。
一如往日,在几秒后低头吻了这微张漂亮的嘴唇。
不仅是凌安,严汝霏也已经习惯了这种亲近,只消推开画室的门就能收获一个蜷在沙发上熟睡或者病恹恹玩掌机游戏的情人。
这阵子每次进门都见到对方裹着毯子缩在软沙发里,他好像就天生被摆在这里似的。
随便玩。不怎么讲话。
在他心里,凌安越发像独属于他的一个玩偶,一只活猫。
“凌安……”他顺了顺凌安睡乱了的黑发,忽然说,“我准备出差了。”
凌安抬眸:“你去哪?”
严汝霏念了几个城市的名字。
凌安眼前浮现地图的痕迹,那些复杂交通线,很远。
想了下,他说:“没关系,有时间的话我会过去几次,在你出差的城市。”
严汝霏显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以理解,毕竟凌安几乎不出门,上次出门还是尤良来找他那一回。
晚上睡了两三次,他捡起衣服,刚走到房门,又听到严汝霏冷不防的问句:“你是过去找我?”
“是的。”他困了,勉强支起眼皮,“怎么了?”
“不是旅游吗。”
“不是。”
没有兴致旅游。
严汝霏拈起他一缕黑发,缠在指尖,轻飘飘道:“你特意去探望出差的我,在酒店房间,过几天就走,就这样?”
听着语气,大概率又要发神经。
凌安有时候疲于应付,有时候觉得习惯了,今天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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