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与他一前一后地上了车,全程都看着窗外,极平静的一张面孔。
司机先把车开到了李烈澳的公寓,后者下了车,车门没关上,凌安在车内端坐,肩膀和背脊端正得不带一丝倾斜,不刻意,但他似乎就是这个模样,灯光从车门外流淌在他身上,照映在那张苍白面孔上。
他拈着一根薄荷烟,眼神仿佛在笑,又好像没有。
李烈澳心中一颤,那些心思仿佛都被看得清楚。
车门合上了,卷起雪花远去。
翌日,网络上又流传了一小段视频。
某男演员与同性友人深夜私会。
视频沸沸扬扬的时候,当事人之一的凌安正在看昆剧表演,这段时间由于程鄞的热情邀请,他一周一趟地接受戏剧熏陶,甚至能和程鄞点评几句。
他停下来看了眼手机消息,以及那段视频。
车里的男人模样看不清,李烈澳的笑脸十分清晰,无疑是针对后者的爆料,估计还是特意挑的不牵涉另一个人的片段。
“第二次视频流出,现在圈里都怀疑你俩是不是好上了。”宁琴调侃他。
“好上又怎么样。”
“不是吧?”
“怎么可能。”他回答。
从公司回家路上堵车,到的时候已经七点半,屋子里漆黑不见五指,凌安一如往常,将大衣挂在架子上,然后打开了灯。
他的房子是时下流行的极简风格,客厅里几乎没有几件家具,沙发桌子电视柜,别的什么也没有。
今天的凌安却不像以往将手机放下坐在沙发上,而是看向了窗边——
那儿正伫立这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比他稍年长,穿淡色细条纹衬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鼓胀结实的肌肉,在他手里燃着一根烟。
“你回来晚了。”
严汝霏亲密地拥抱他,却宛如情人般轻轻暧昧抱怨。
怪不得路上右眼皮跳了好久。
凌安盯着他的脸,口吻柔和了不少:“你能不进来我家么?不礼貌。”
“不能。”说着,男人将手里的烟递到他唇边。
凌安接过咬在嘴里:“我们分手了,这样很难看。”
严汝霏低头在他脸侧落下一个吻:“我们不能恢复以前的关系吗?B城圈子里谁不知道你为了我和蔡空掰了。你喜欢我,没必要这样和我闹别扭。”
“烟是好烟,贵得很,你买了又不怎么抽,属于暴殄天物……我是喜欢你,也爱你,这没错。”
凌安继续吞云吐雾,双眼朦胧地凝视着对方。
严汝霏不怎么抽烟,也不喜欢喝酒,好习惯。
烟雾弥漫的视野里,严汝霏垂着眼睑,认真地听他抱怨。
仿佛在做数学题。凌安扯了一下嘴角,想笑,最后还是把烟丢了,上前和对方接了个吻,又把他推到门边。
“出去,别让我报警。”
在门外站了四五个高大保镖,仿佛一栋人墙。
严汝霏静静地看着他,脸上表情尽数散去,只有一张冷冰冰的面孔。
这样就不像了。
“你一定要这么做?你会后悔的。”严汝霏最后这样说道。
凌安的回答是——砰地将门关上。
之后的几天一直风平浪静。
李烈澳时不时出现在他眼前,酒吧,会所,甚至是公司,因为第二次视频的事,他想方设法试图道歉。
宁琴估计是真以为他俩有暧昧,直接把李烈澳送到他办公室里了。
这时候道歉大概率没什么作用。就像现在,他进了办公室,在桌前等了好久,凌安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懒得。
凌安今天穿了正装,深灰的手工西服和暗色领带,衬得他气质愈发冷淡不可接近。
“你有什么事?”
把文件签完,凌安核对了数目,这才抬头,一双极黑的眼睛,几乎毫无感情。
“之前的视频……”
“那种事不必说了。”
“我是想道歉。”
凌安忍不住笑:“你能用什么道歉,你有什么?”
“您觉得我能做些什么?”李烈澳看着他几秒,也慢慢笑了。
凌安仔细地看了他几眼,回忆起先前在剧组里,他演的男配角。
与他本人一样,高挑、英气,年轻得仿佛从校园里走出来。
而且,目的性十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与苏摩是另一个极端。
尽管如此,凌安也不以为意,他把李烈澳打发走了,自己叫上宁琴出发去隔壁城市的宴会,又是一晚上的应酬。
凌安喝了酒,后劲上头已经不太清醒,到ER酒店时勉强花了半分钟找自己的房号,被侍者指引着方向。
宁琴身体不适,已经去医院挂水了,他一个人上了楼。不料偶遇了一个熟人——李烈澳,后者显然也很惊讶。
“您喝醉了吗?”李烈澳也是宴会一员,被公司带去的当门面的,刚才就看见了凌安,但没上去打招呼,没想到在酒店又遇到了。
凌安从他身边走过,稍微看了他一会儿:“是你……没有喝醉。”
分明是醉了。
李烈澳看着他,抬手轻轻握住了凌安的右手。
电梯门打开,他牵着已不太清醒的凌安走向订好的房间,这时候在对面的电梯也叮地敞开们,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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