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么,秋褚易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这么多年他在国内或者是国外的生活仿佛是一场场的过眼云烟,而那些画面也片刻不重复地在秋褚易脑海中快速闪过——
无论是他在得知一切真相后无以复加的震惊,还是看着真实身份其实是自己亲妹妹的秋楚楚一点点长大,亦或者他一直佯装不知情陪伴安珀(bo)进行着她可笑的“卧底”游戏……
这么多年,他别无他法也没有其余选择。如果他想让父亲当年的冤案进行重审,那他要么能证明父亲没有做过这件事(可当年警方已经在安珀体内检测到了秋建的DNA),要么就只能从这起强奸案中举报人(同时又是受害者)入手。
这也就意味着,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秋褚易都不能轻易离开安珀,甚至他还要日日夜夜都与这个谋害父亲的女人佯装不知情地“幸福”生活在一起。
应该不会有比他这件更离谱的事情了,甚至就连秋褚易都记不清他这么多年究竟是如果度过的,时刻算计时刻提防,应该也不会再有比陪伴谎话连篇的“受害者”更加难捱的生活了。
或许妹妹秋楚楚的出生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的慰藉,同时他也很庆幸虽然在这个小女孩身上能看见她母亲的一些影子,但她的性格还是更像父亲那般善良——而且这些年在他的不断努力下,父亲原有的产业也东山再起,似乎在他回国之后一切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现在,安珀却死了。
而他也在别人的刻意栽赃陷害下变成了主要嫌疑人。
这个噩耗仿佛代表晴天霹雳的同时,也意味着他这么多年以来所做的一切全部付诸东流。无论是他多年来的规划,还是他卧薪尝胆般的陪伴,总之秋褚易所做的一切都不再具有任何意义,而他父亲的冤屈好像也再无可能得到伸张。
虽然从窗外吹进来的冷风覆在身上只觉刺骨,可秋褚易的眸底却要比外面的天气更加寒凉。
他不知道要如何向宋峥嵘表达自己一直隐藏在内心复杂又苦于不能倾诉的真实情绪,更不知道要怎样诉说当所有努力被宣告无效那一刻又是何等的失望。
于是这么多年他所经历一切的一切,最终涌到嘴边就只化为了一句无声的叹息。
秋褚易同样抬起头,目光丝毫不闪躲地看向对面宋峥嵘:“所以你呢?”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宋峥嵘的问题,而是向他提出了另一个反问:“这么多年,你一直去看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秋褚易提问时的气息依旧平稳,英俊面目亦是不显露任何过激感情,他就像一池表面波澜不惊的湖水,但他的话却如同一把世上最锋利的剑,笔直戳进宋峥嵘看似坚固的内心。
而仿佛被两人都隔绝在外的成烨,此刻也非常识时务地选择将自己本就微乎其微的存在感彻底隐藏。
他左右晃头来回观察看似相处气氛融洽,但实则眼神处处充满火药味儿的二人,下意识就将自己当成了一团透明的空气,他现在也无心知晓这二人意味不明的言语之间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宋峥嵘听到秋褚易的反问,身体就像是被冰冷的冬风瞬间穿透,他四肢僵硬沉默立在原地。
秋褚易却也不着急听到他的回答,又或者说,他并不期待宋峥嵘对于这个问题能够做出回答——虽然十年未见,但他对他这点认知还是有的。
三人身后的电梯开了关关了又开,无数来来往往的病人或者家属在他们面前经过,因为这层属于病人居住的病房楼层,还好大家都只注意着自己的事情,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无言相觑的怪状。
“这一次,我让你走——”半晌,宋峥嵘干脆利落地转身过去,他背对二人来到窗边看着花园里还在扮演警察与小偷的孩子们,终于将脑海中“十一·二”的案子暂时撇远,然后默默闭上了双眼。
“如果下一次我们再遇见,你还没有找到能证明你无罪的证据,到时就别怪我不念旧情,公事公办。”
耳畔仿佛只剩下从一楼传来的玩耍嬉戏声音,当宋峥嵘再次回头的时候,刚才那两人停留的地方早已不见他们的身影。
他盯着洁白肃穆又空荡荡的医院走廊,在心里想:这一次就当作自己是在还那年欠下秋叔叔的债吧。
对于后来成烨和秋褚易去了哪里,宋峥嵘并不知情也不打算过问。他既然说了留给时间让他们证明,就一定会做到言出必行。
而宋峥嵘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他刚回到S市局便立刻投身于繁忙的工作之中。
可就在他回到自己办公室的那天,这边刚推开门,结果一眼就看到了被人摆在桌子上的那封信函。
宋峥嵘快步走过去,将原本手里的文件放下又拿起信件准备拆开它,看信封上面的日期落款大约是两天之前,那段时间他刚好还在D市,所以这封信才一直没有被人动过。
那张信件的稿纸与装着它的信封摸起来像是由某种特殊材料制作而成,纸张的颜色朴实无华可质感却又绝不简单。
当宋峥嵘细细读了几行之后,立马就想到了不久前他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另外一件事情。
其实早在一周之前,宋峥嵘就通过自己的秘密渠道知晓了中央最近将要派人到S市成立一只监察小组的消息。
而这只监察组此行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审查各地政府机关的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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